她對這個處境比自己姐弟還要困難幾分的庶妹生出了幾分憐惜。
沈灝的三子四女中,自己姐弟自小不在安遠侯府長大,秦氏所出的一子二女,自然是倍受寵愛與重視的,柳氏因是貴妾,又身為禮部侍郎的庶妹,就連秦氏對她也有幾分忌憚,所以她所出的四少爺沈柏,自然也無人敢欺的。
隻有沈紫妤,身為庶女,又沒有親娘的撐腰,便隻能受跋扈的沈紫嫣和刻薄的沈紫姝所欺,這安遠侯府中,隻要稍得勢些的下人,都能給她臉色看。
而秦氏,顯然是不打算為她主持公道的。
隻不過是因為好奇進了一趟月桂園,沈紫妤就被秦氏狠心地送入了誡堂,其心腸之狠毒,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了。
誡堂是什麼所在?那是安遠侯府處置犯了錯的家丁奴仆的地方。
更可歎的是,整個安遠侯府竟無人阻止,也無人肯站出來為沈紫妤抱一聲不平。
不是不能,而是不屑吧?
沈紫妤不過是一個沒有太大利用價值的庶女,不能為沈氏帶來太大的利益,所以祖父也好,祖母也罷,都選擇了放任。
碧笙聽到動靜,忙迎了出來,見到沈棠身旁那對羞羞怯怯的主仆,不由一愣。
沈棠笑著說道,“我請四小姐來吃你做的槐花餅,還不快去拿來?”
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沈紫妤進了書房。
紫檀木黑漆鑲白玉屏風精巧彆致,水紅色夾銀絲的絹綃幕簾低垂,竹雕老鬆迎客的插屏穩穩地立在幾上,翡翠香爐裡白木香飄。
沈棠把沈紫妤拉到了書案前,“聽說四妹不隻一手繡活飛花走獸活靈活現,一筆丹青更是了得,若是能將這兩者相結合,想必在百花會上必得搏得滿堂喝彩。”
紫妤的眼睛一亮,“姐姐的意思是說,那被利器斷開的百花吐蕊,另一半可以用畫作補上?”
但她隻高興了一會,便又垂頭喪氣起來,“百花吐蕊,是雙麵繡,可畫卻作不得雙麵。”
不管是用來作畫的刀白紙,還是用來寫書信的羅月紙,都沒有足夠的厚度,可以承受雙麵作畫,而不暈染開來,即便是兩副畫粘合在一起,也總是能看出另一麵的痕跡來。
沈棠自然是明白她心中所想,笑著從書架之中抽出一個卷軸來,攤開來後,看起來赫然便是一幅白色的繡布,隻不過這繡布比之一般的更厚一些,也更密實。
她示意沈紫妤把那一截兩斷的繡品拿了出來,挑了那快大一些的,然後讓碧痕以原本的中軸線處裁開來,又照著那留用的大小在繡布上截取一塊。
她指著這繡布向沈紫妤說道,“你待會可在這上麵作畫,這布密實,就算兩麵都沾了墨漬也不會互相渲染,你可放心了吧?”
沈紫妤依言將那百花吐蕊的兩麵作了出來,她技法嫻熟,這圖稿又爛熟於心,所以不多時,便已經作完。
沈棠看罷,讚賞不已,不由撫掌道,“四妹的這畫功,可用神乎其技四個字來形容了,百花會後,四妹必不再會明珠蒙塵。”
她喚來碧痕,讓她小心地將畫作與繡品拚接起來,待一柱香之後,一幅巧妙絕倫的雙拚百花吐蕊便就完成了。
麵對自己的作品,沈紫妤一掃被欺時的卑微與怯懦,臉上煥著容光,目光裡不由帶了一絲彆樣的東西,是對改變命運的期待,更有對未來的野心。
而這,正是沈棠所需要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