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臉上的怒意便收了幾分,忽然笑了起來,“還是皇叔說得對,正是這個道理,朕一時竟然沒想明白。好,熹兒,那朕就成全你了。”
太子歡喜難抑,不由連聲謝道,“孩兒多謝父皇的成全。”
他謝完皇上,又語氣真誠地對安遠侯沈謙說道,“沈侯爺,孤向您發誓,雖然位分上對她委屈了一些,但有我護著,絕不會讓她受一絲委屈,也絕沒人敢動她一根毫毛,您就安心將她交給孤吧!”
沈謙一愣,一臉地莫名其妙,“太子殿下,您……您這是何出此言啊?”
太子有些愧意地將懷中的女子摟得更緊一些,解釋道,“今日是我一時意亂情迷,才唐突委屈了她,並不是她的錯,還請您切莫懲罰她。”
沈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老臣實在是不知道太子殿下說的是什麼,這女子莫非是老臣的什麼人?”
太子剛想答話,忽然殿外傳來榮福好奇的聲音,“咦,這裡怎得聚了那麼多人?讓開,本郡主的耳環掉在了殿中,要去拿回來,那耳環可是先太後所賜,若是沒了,這罪責你們擔當地起?”
景陽王歎了聲,朗聲說道,“慈兒,父王在此,你進來吧。”
榮福郡主剛踏了進來,殿中眾人皆倒抽一口冷氣,太子殿下更是愣在了原地,他又驚又懼地指著榮福身後的女子,又看了看自己懷中嚶嚶地哭泣著的人兒,一時驚住了。
沈棠跟著榮福郡主行了禮,見眾人皆神情莫測地盯住了自己,不由一臉莫名地向沈謙問道,“祖父,棠兒的臉上沾了什麼物事嗎?”
沈謙裝模作樣地看了一遍,然後說道,“沒啊,沒什麼東西啊。”
他一邊又轉頭衝著景陽王問道,“王爺,您這般看著我家棠兒,是何道理啊?難道我家棠兒有什麼不妥當之處?”
這時,沈棠卻一臉驚恐地指著太子懷中的女人,顫顫巍巍地說道,“綿雨,你……你怎麼會這副模樣?我不是讓你過來替郡主找耳環的嗎?你怎麼會……怎麼會!”
太子懷中的女人終於敢抬起頭來,哭得一臉梨花帶雨,她抽泣著說道,“小姐……我也不知曉。我隻是過來替榮福郡主找耳環,太子卻忽然……忽然過來……嗚嗚嗚……”
太子渾身一震,一把將綿雨的頭發抓了起來,看到了一張全然陌生的臉,這張臉自然也是美極,甚至還帶了幾分挑逗和誘惑,但卻不是他心中念想的那人。
他低低地呢喃道,“這是為什麼?”
明明方才與他歡好的,是他夢中的那張臉……他依舊不敢相信,又將綿雨重新穿好的衣裳一把撕碎了,將她肩頭重重的咬痕露了出來。
太子跌坐了下來,全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了個光,這咬痕是方才她答應他,就算隻是做個沒有品階的夫人,也要與他在一起時,他重重咬下去的,可方才那張臉卻不是眼前的這張。
榮福見狀,眉頭微皺,問道,“父王,這是怎麼回事?棠兒被李公公請來這裡換衣裳,我因發髻鬆了便也過來整整,等我們收拾妥當了便去了禦花園走走,期間我發現我的耳環丟了一隻,便派了這綿雨丫頭過來尋。過了許久都不見她來,因此我才和棠兒又回來尋她。統共也沒多少時間,怎麼會……”
沈棠也很是不明所以,她好奇地望著沈謙,“祖父,到底發生了何事?”
沈謙笑得跟狐狸一般,“這是你的丫頭?倒果真是個有造化的孩子。她入了太子的青眼,太子將迎她為夫人,還發誓不讓她受委屈呢!以後可不許再綿雨綿雨地瞎叫喚了,得叫綿雨夫人。”
他笑著向氣糊塗了的皇上建議道,“皇上,若是您需要的話,老臣可將這女子認為義孫女,您看如何?”
皇上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回是徹底地沈老狐狸反將了一軍,但此時還有景陽王在場,他也發作不得,因此隻有恨恨地說道,“不必了。”
他又是憐惜又是生氣地望了癱軟在地上的太子一眼,厲聲喝道,“還不趕快將人給我帶走?”
話剛說完,便氣急敗壞地甩了甩袖子,命人架了太子和綿雨一塊往殿外走去,威北侯恨恨地拉過了仍自呆立一旁的夫人,然後半拖半拉地也跟在了皇上身後離去。
榮福雖然並不知道從頭至尾到底發生了何事,但她聰明靈慧,卻已經將事情看出了七八分,想到沈棠在這等險境之下,還能扭轉乾坤,反將了皇上和太子一軍,她心中便有些欣慰。
隻是,綿雨那瘦弱的背影卻印在了她的眼簾上,她不由低低地一歎,“也不知道那丫頭還能不能留得一條性命在!”
景陽王搖了搖頭,“皇上自然是恨不得將那丫頭大卸八塊的,但太子素來仁厚,又發過了誓,說不定還能保她一命。”
沈謙卻說道,“皇上就是想動手,也不會是近日,這丫頭至少還能安全活到太子大婚那日。以後嘛,便就要看這丫頭的造化了。”
沈棠聽了,不知道怎得心中卻有些說不出來的難過。
沈謙見她神色黯然,不由說道,“今日險中求勝,皇上對我們的恨意便又加了一層,看來很快便就要到徹底撕破臉麵的那一刻了。”
沈棠的眉頭微微一皺,低聲問道,“祖父,皇上從前便是這樣的嗎?”
沈謙還未曾答話,景陽王卻歎息道,“皇上是我自小看著長大的,當年他未顯達時,可不是這個模樣的。”
沈棠曾經聽祖父說起過皇上的身世,他和瑞王都是唐妃之子,唐妃出自民間,並無什麼勢力,因此皇上雖然貴為皇子,卻一直都不太受重視,若不是先太後當時無子,將他記入了名下,他又怎麼有機會角逐這天下至尊的寶座?
說來也是上天護佑他,先帝其他的皇子都在奪嫡之戰中死的死傷的傷了,便隻剩下了他和瑞王還有大名鼎鼎傳說中的恒王。
皇上資質平庸,實非天子之材,但到後來先帝的子嗣便隻剩下了三個,瑞王主動退出了奪嫡之爭,倒是恒王殺伐決斷英果非常,堪為明君之儀。
但對於世家貴族來說,隻有平庸的帝王才能給他們最大的發展空間,才能使他們的利益得到最大化,因此以祖父沈謙為首的這些公侯紛紛站在了皇上的身後,最終將皇上推上了天子的寶座。
因為祖父對皇上有擁立之功,等他登基之後,這才迎了皇貴妃入宮,當時也曾君臣相諧,互融互洽,相互依存。可不過短短十數年的光景,皇上和沈氏之間,便落到了如今這副劍拔弩張你死我活的景象。
景陽王仍自歎息,但頗了解孫女的沈謙卻警覺了起來,他沉聲說道,“皇上雖然平庸,但卻並不昏佞。但這半年內,他對我沈氏的打擊尚可以理解,可對皇貴妃以及幾個孩子那樣殘忍絕情,卻讓人覺得有些不可理喻了。”
沈棠低頭沉吟,片刻之後才低低地說道,“今日皇上賜給我的那杯瓊漿中,下了能讓人迷性狂亂的秋草根。我曾在古籍之中看到過,與這秋草根相依而存的,還有另一種植物,名叫藻齒紅參。若是有人服用了那藥草,又正好心中有著強烈的執念,那就會變得偏執異常,心中眼中便隻有這一個想法,為了這執念,不惜做出殘忍絕情之事,不擇手段也要達成這目的。”
沈謙的眉頭一下子便皺了起來,他輕輕撫了撫胡須,沉聲說道,“這世間還有這等詭異的藥草?”
沈棠輕輕地點了點頭,“若是皇上身邊有秋草根,又何嘗不會有藻齒紅參?隻是這毒到底是誰所下,卻有待查究。”
沈謙點了點頭,轉身對景陽王說道,“這事還請王爺多加留意了。”
景陽王雖然明確地站到了三皇子一邊,但他到底仍舊是皇上的叔父,聽到他的轉變皆因被毒所致,心中不免有些唏噓,聽了沈謙之言,便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乾元殿內的歌舞已退,朝中重臣和家眷都陸續散場,景陽王世子也匆匆尋了過來,沈謙這才與景陽王道了彆,然後帶著榮福和沈棠出了春申殿。
在回安遠侯府的馬車上,榮福一臉探究地問道,“這事情的始末,我大概已經猜到了幾分,但便算是你得了先機,知曉皇上要算計你,可要化險為夷,甚至反將一軍,卻並非易事。快告訴我,你是如何做到的?是如何將太子引至春申殿的?”
沈棠苦笑道,“我不過是為了保命,才行這見不得光的計策,郡主還是莫要問了。”
榮福撅起了嘴巴,轉眼又狡黠一下,“你的手段不光明,我卻也不是什麼高尚人呢,咱們彼此彼此。若是你將方才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告訴我,那我也把我打算如何處置沈紫嫣告訴你啊!”
這算是交換?但沈棠無疑被這提議誘惑了,她笑著點了點頭說,“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