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輕輕從他的懷中鑽了出來,衝他淺淺地一笑,“那人……是你養的替身吧?皇上讓羅貴妃掌領後宮,以為自己的籌謀達成了一大半,但卻忽然驚覺趙氏宗室這邊有些異動,所以便又加派了人手,緊盯起了你和醇王世子。你不得已,便又故伎重施,這並沒什麼好稀奇的。”
她動作輕柔地倒了一杯熱水,然後遞了過去,繼續說道,“你幾次離開瑞王府都並沒有起什麼波瀾,甚至連王府中那些皇上派來的暗樁都沒有起疑,唯一的理由便是你有替身,且是一個讓人找不到任何破綻來的替身。嚴知的易容術那樣地好,若是有個人與你身量相仿,又自小就模仿你的行為舉止,神態表情,最重要的是對你忠心耿耿。那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趙譽隻覺得手中的這杯熱水,在慢慢地將熱度傳到他整個身體,他的手暖了,他的心也更熱了起來,“他叫計都,是父王賜給我的死士。三年前秘密地潛了進來,在我需要的時候,裝扮成我,替我掩人耳目。若不是他,我哪裡還能做得成名滿天下的風流色鬼?”
他忽然臉色微紅,小聲地說道,“也不知怎得,一靠近那些女人的時候,我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有些惡心反胃,都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呢。”
沈棠斜斜地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抱著我的時候,倒是挺享受的,可沒有半點不舒服的感覺。難道我不是女人嗎?”
趙譽因為她的大膽直白而有著短暫的驚訝,但隨即他卻又笑了起來,他的手掌緊緊地包住沈棠的,故作不解地說道,“真是奇怪呢,怎麼就隻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不覺得難受,反倒還挺舒服的。難道,你其實真的不是女人嗎?”
沈棠將手從他的掌中抽出,輕輕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貧嘴!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大抵還是清楚的,所以犯不著逮著機會就為自己撇清過去。就算……你從前真是那樣的人,我既然已經決定要了接受你,就自然不會再與你計較從前,我並不是那樣不講道理的人。隻是……”
她徐徐地在書案前坐了下來,望著白紙出了會神,然後方才說道,“若是以後你做了讓我傷心的事,我卻也不是能夠隱忍退讓的人呢。到時候,一紙休書是免不了的。不是你給我,便是我給你。”
趙譽望著她削瘦的背影不由有些心疼,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大抵清楚,她的性情如何,他又豈能不知?
但這樣有些傷感的話題他卻並不想接下去,承諾有時甚是空洞,相戀時再多的甜言蜜語賭咒發誓,也敵不過翻臉時的無情。有些事有些話他並不想用言語來表達,就留待以後用行動來說吧。
他見她舉手磨墨,便笑著從她手中接過墨塊,然後說道,“你要寫什麼?我來吧,也讓我做一回紫袖添香的美事。”
沈棠低低地道,“再過幾日就要過新年了,然後便是正月十五元宵節。我要寫一封信給榕兒,讓他保重身體,注意安全,不要太過拚命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落筆行書,在潔白的紙上印下滿篇雋秀的書法,然後頓筆在落款處畫上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
趙譽眼神柔和地望著她將墨吹乾,又細心地折成了一隻紙鶴的形狀,然後才放進了信封之中,不由好奇地問道,“你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是從哪裡學的?將信紙折騰這樣,還要在歪脖子樹上掛黃絲帶,也虧你想得出來。”
沈棠轉過臉去,表情有一絲悵然,“從前有一個男子,他犯了罪責,因此被判服刑三年。在快要刑滿釋放之前,他寫信給他的妻子說,若是她還願意接受他,與他繼續在一起過日子,便在家門前的那棵歪脖子樹上掛了一條黃絲帶。若是不願意與他繼續生活,那就什麼都不要做,他沒有看到黃絲帶,自然便會隨車而去,再也不會打攪她。”
她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臉上的神色也歡喜了一些,“等他刑滿釋放的那一天,他心懷忐忑地回去,在家門口看到了滿樹的黃絲帶在風中飄舞。”
趙譽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臉頰,笑著說道,“所以,你跟我說,若是有事要找我的時候,便會派人在般若寺半山腰,從前你我一起生死與共的地方,那棵歪脖子樹上係上黃絲帶。是因為……這個故事?”
沈棠點了點頭,毫不羞澀地說道,“嗯,我有些想你了,所以便讓碧笙替我去跑了一趟。”
她語氣微頓,“其實也是想試試看,你到底會不會來。”
趙譽暗暗想道,原來竟還有那樣一個婉轉纏綿的故事,這小小的一方黃絲帶裡,承載著丈夫的忐忑期待,也承載著妻子的濃濃愛意。這樣的鶼鰈情深,讓人不勝向往。
這樣想著,他不由又歡喜了幾分,眼神便開始炙熱了起來,他的聲音低沉而柔緩,“以後我若是做了什麼惹你不高興的事,最好我永遠不做惹你不高興的事。但萬一不小心有了這樣的事,你可千萬記得要在門前係上黃絲帶,隻要讓我進了屋,你怎麼修理我都可以,隻是千萬不要將我拒之門外。好不好?”
沈棠不由笑了起來,“以後的事,還遠著呢,你這會就開始操心這些了?你還是不太了解我,我這個人輕易不會生氣,但若是真的生起了氣來,那就不是修理吵罵就能解決的了。所以,最好你一輩子都不要讓我生氣。”
她抬頭望了望沙漏,“時間過得真快,才好像沒多久,卻已經快要子時了。嚴知還在外頭等著吧?這更深露重的,天氣又冷,你該回去了吧?”
趙譽很是不舍,他柔聲問道,“那你呢?這麼晚了,還回自己的園子去嗎?”
沈棠搖了搖頭,“我還有些事要想,便在這裡歇,更何況,已經這個點了,丫頭們都已經歇下了,不必再驚動他們。”
她倒果真不是全然為了要與趙譽私會才到書房來的。羅貴妃在後/宮掌權,五皇子近日也漸漸得了皇上的器重,在他們最春風得意的時候,又怎能不替他們再燒一把春風,讓這勢頭燃得更旺一些呢?
趙譽的眼珠子一轉,忽然狡黠地笑了起來,“既然這樣,你就隻管忙你的事,我便在這裡陪著你好了。”
他話剛說完,便又去搬了一張椅子,然後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一副你在我在,我賴定了你的表情。
沈棠卻有些遲疑,“那嚴知呢?”
趙譽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你莫要為他擔憂,他是絕世高手,才不像你那樣畏寒懼冷,實在凍得慌了,隻要行一套內功,就又能全身發熱起來了。你就放心吧,凍不到他的。”
離書房並不遠的某棵高樹上,將身體蜷縮在一起的某人,忽然無端端地又打了一個冷顫。
沈棠正想要再問些什麼,卻見趙譽突然拍了拍腦袋,笑著說道,“啊,我特特地來給你送東西,這說著說著,竟然就忘記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色澤晶亮的美玉來,動作輕柔地將它放入沈棠的手中,“我知道你怕冷,所以便給你帶來了這個。來,摸摸,是不是很暖和?”
觸手之處,確實是一片溫暖,沈棠驚訝地問道,“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暖玉?”
趙譽笑著點了點頭,一邊又將這玉替她戴上,“與北疆比起來,京城的氣候已經算得上是極好了。但也正因為北疆極寒極冷的天,才能產出這樣神奇的物事來。這暖玉,是采自冰天雪地的深山,那地方冷得駭人,鮮少有人能扛得過這樣的天進入開采,因此這玉尤為難得。”
他順手替她理了理長發,將跑出來的發絲撩到了耳後,露出了她晶瑩雪白的脖頸,“我母妃是忠勇伯府的大小姐,也是弱質纖纖的貴女,所以甚是不能承受北疆的氣候。我父王心疼我母妃,因此費儘心力,勞民傷財的,才得了一塊,打了一塊玉佩,一個玉鐲。”
沈棠微微一愣,有些不自在地說道,“既然是你父王給你母妃的信物,那我怎麼能收下?”
趙譽攔住了她的手,笑著說道,“是上次回北疆的時候,我父王給我的。父王似乎是猜到了我的心意,所以特地將這玉佩給了我,他讓我將此物贈給他將來的兒媳婦。這說的可不就是你嗎?你說你能不能收下?”
沈棠心中有些疑惑,既然是瑞王為了畏寒的瑞王妃費儘心力才打造的玉佩,但怎得卻沒有在王妃的手中,但她見趙譽滿臉愉悅的模樣,卻並沒有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來。
她輕輕將手掌裹住胸前的暖玉,隻覺得溫潤已極,不由便放下了心中的懷疑,安靜地攤開紙來,又開始了隻有她才能看懂的圈圈劃劃來。
趙譽的目光從來便不在她的紙上,他一手撐著下巴,滿懷柔情地望著認真思考的沈棠,望著她低頭,望著她皺眉,望著她淺笑,望著她發呆。
這樣安靜,這樣甜蜜。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