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和餘藥師暗自鬆了口氣,手一鬆,巨石壓回原地。
就在那一瞬,餘藥師忽然聞到一股腥氣。
不是水的腥氣,卻從水中冒出——是血的腥氣。
同一瞬間,最早看清鮫人之尾形狀的端木圭屏住了呼吸,幾乎欲側過頭去,不忍再多看一眼。
——本應是一條魚尾,竟從中裂成了兩半。
尾部上布滿斑駁交錯、大小不一的傷痕,魚鱗竟已所剩無幾。
青裡帶紅的血自尾中如飄帶般成條成條地不斷溢出,更是怵目驚心
餘藥師頭一個回過神來,他立即掏出隨身攜帶的乾淨布條,一圈一圈地繞上流血不止的魚尾,為鮫人包紮。
散出的血慢慢地在水中暈染彌漫開來。
在水變渾濁之前,他已包紮妥當。
他轉身對陳端二人道“我去拿些藥和布條來,勞煩二位在此看著鮫人。”
端木圭和陳羲點點頭。此時,將臉藏於水下許久、一直任他們挪動的鮫人,終於仰起頭,深深地看了餘藥師一眼。
他才發現,鮫人眼瞳是蒼色的,盈盈流轉間,似蒙了層水霧,恍如拂曉時分飄渺若無的淡雲,又似渺乎蒼茫中透出的亮光。
從麵相診斷病疼已成慣性的他,心裡第一反應是嗯她還活著。
隻是,那白裡透青的臉色
他不願再想下去,安慰她道“振作些,你沒事的,等我回來。”
鮫人嘴巴微張,還想說甚麼,他已走遠,上水後快步離去。
“鮫人怎會傷重至此?”陳羲問道。
端木圭搖搖頭,反問道“依昭德看,鮫人是被何物所傷?”
陳羲沉默了一會,方道“傷都在下身,避開了心臟等要害之處。除卻被水草所縛、被巨石所壓之傷痕,大多都是刀傷,刀刀見血,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並且全是——”
“——人為。”端木圭接口道。
二人一時都覺心情沉重,並不說話。良久,陳羲又道“究竟是何人,對鮫人仇恨至此?”
端木圭看向鮫人,鮫人側身浮著,望著餘藥師行走離開的那個方向,久久地凝視著,眼睛一眨不眨。
端木圭心裡暗歎,揣測道“也許,並非因為仇恨。”
陳羲投以疑問的眼神。
“昭德聽過“鮫人泣珠”麼?”
“沒聽過。”
“南海有鮫人,水居如魚,泣淚能成珠,又能產入水不濕之鮫綃。”頓了頓,端木圭又道“鮫人悲傷時所泣之珠,極為珍貴難得。鮫人既居水中,以魚為食,未曾聽過鮫人害人之事。但若有人垂涎鮫人所泣之珠,並捕捉住她”
端木圭不忍說下去。陳羲卻明白,若是有人貪圖錢財,欲得泣珠並拿去賣,捕捉到鮫人後定會用儘一切方法讓她哭泣!比如將鮫人一刀一刀地剮,挖去魚鱗,切開她的尾巴等等。。
那人不會讓鮫人死去,卻會讓鮫人比死還痛苦百倍!
聯想到鮫人身上傷痕所布之處,陳羲越覺端木圭推測有理,不禁皺眉思索著,如何能揪出行凶之人?
端木圭見狀,知他所想,安撫道“方才隻是臆測,不足以斷定是人為——畢竟妖怪也能用刀不是麼。眼下先要救得鮫人,方做其他打算。”
見陳羲仍不能釋然,端木圭點醒道“退一步說,確是人行凶,昭德抓到又該如何處置?”
陳羲一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