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聽不懂蘇雲的話，蘇雲也沒有多加解釋，三人順著沒有人的小路走出去，混跡到行色匆匆的行人之中。
“我們現在應該往什麼方向走？”蘇雲問洛克，這個問題是他最關注的。
“城外。”洛克看了蘇雲和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拉克西絲一眼，解釋道，“你們沒有這裡的城市居民身份，不能在城裡過夜，我在城外有房子，我們去那裡。”
“安全嗎？你看你今天讓人追的慘樣……”
洛克一雙老鼠眼一抬，冷冷哼了一聲“那是在城裡，到了我住的地方，你看誰敢過來？”
說話間，地下商人的老鼠臉上露出一股傲然的自信。蘇雲有些無言地跟在洛克後麵，心中想的卻是這個商人雖然曾經救過自己一次，這一次突然出現在這裡，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現在的蘇雲，已經不是幾個月前那個懵懂的少年。他開始學會懷疑一切。
三人順著城市的主乾線出了城，穿過層層防護的城市外圍建築群，一片開闊的郊區展現在眾人眼前。
此時已是下午時分，太陽斜照在地平線上，把整整一片遼闊的麥田照得一片輝煌，風吹過田野，層層麥浪在風中此起彼伏，讓人一見之下頓覺心曠神怡。蘇雲仰頭遙望，天空中依然有不規則的流雲滾動，仿佛在提醒他們，這個世界並非如他們想象中的那麼美好。
“好景致……”蘇雲對郊外的景色做出了評價，同時也不忘評價洛克的品味，“你倒是懂得休養生息，難道這段時間不做生意了？”
洛克帶頭走在前麵，回頭看了蘇雲一眼回答道“生意還是要做的。艾普拉因為我收買退魔師的事，禁止我向銀行聯盟貸款，一直到最近，你在尼諾鬨出一堆亂子之後，艾普拉的口氣好像開始鬆動。我這才跑到總行這裡來研究一下貸款的事宜，沒想到居然還碰到了兩夥老朋友……”
洛克的口氣有一點唏噓，仿佛在揶揄自己已經一無所有。聽到洛克這樣說話，蘇雲頓時覺得有些愧疚，當初如果不是為了救他，洛克的前途應該非常美妙才是。雖然不知道洛克是否真的已經落魄到這個地步，這樣的情形還是讓蘇雲意識到，自己對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做的實在太少太少了。
想到曾經在青南市一起生活過的那些人，蘇雲又一次覺得自己很想念她們。
雖然為了救蘇雲花費了大部分積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奸商的家還是比普通有錢人家顯得更有貴族氣息。蘇雲和拉克西絲推開大門的一瞬間甚至以為自己來到了某個品味高尚的王族宅邸。在上流社會的所謂品味這件事兒上，拉克西絲算得上是大半個權威了。現在就連她都不得不讚歎，這個看起來很像老鼠變種人的小老頭實在是個懂得生活的人。
跟在洛克後麵，蘇雲注意到奸商自從靠近自己的房子之後，沒走一步幾乎就要隨手按動一下袖子裡的什麼東西。讓自己的神識順著周圍的牆壁、植物和各種擺設蔓延開，蘇雲忍不住咧嘴笑了。
這裡埋伏的各種機關，足夠殺死一支小型軍隊了。在四周蘇雲沒有感覺到退魔法陣的能量波動，洛克是個地下商人，從來不相信退魔師，他所用的都是機械的力量。
對於這種想法蘇雲倒是很容易理解，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固執。
洛克請蘇雲和拉克西絲進門，隨後回頭又重新布置了一番門口的各種警戒措施，這才回到客廳在蘇雲對麵坐下。半年多的時間不見，蘇雲覺得洛克變得似乎更加謹慎小心，聯想到他現在所過的這種日子，蘇雲又覺得心中一陣愧疚。
看洛克臉上終於散去了憂心忡忡的表情，蘇雲主動問道“你到底惹了什麼麻煩？剛才追你那幾個退魔師水平都不低。”
洛克沒有直接回答蘇雲，隻是歎息一聲，低頭去找酒“你是來找你父親的吧？他現受到的監控應該不是那麼嚴格了，不過人在安特維普，那裡需要很多錢才能走得動路……”
“我知道。”蘇雲把自己手旁邊的一瓶酒遞給洛克，用很平靜的口氣說道，“我也知道，水鏡之劍應該是你賣給艾普拉政府的，否則我父親不會活到現在。”
洛克接酒瓶子的手在半空中凝固住，老鼠眼的奸商有些難以置信地抬頭看著蘇雲“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也忘記了。”蘇雲撓撓頭，貌似憨厚地笑笑，“就是這麼順著想一想，就想到了。兩個人都能保全的方法，大概也隻有這種了吧？”
蘇雲說得輕描淡寫，已把手中的酒瓶遞給洛克。奸商的目光在酒瓶和蘇雲之間來回晃動了幾次，一時間竟找不到什麼可以緩和尷尬的說辭。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直白，讓這個經曆過退魔戰爭年代的地下商人有些不太適應。
蘇雲沒有繼續追問什麼，隻是坐回到拉克西絲的身邊，把一隻高腳杯推給洛克。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蘇雲說得非常誠懇，“如果沒有你，我的下場會是怎樣還不好說。現在的政府比以前開明多了，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也不會為難跟事件有關的人。我父親雖然沒有什麼朋友了，畢竟還算是個可能會有用的人。從情理和常理的角度來說，你的選擇都是正確的。”
蘇雲越是表現得開通，洛克越覺得不安。在他的印象當中，蘇雲這個孩子的性格並非那種什麼事都能淡然處之的性格。從性格上來說，蘇雲和他的祖父年輕時有些相似——在某些方麵很淡漠，對某些事情又很偏執。
對於親人這個問題，洛克可不認為蘇雲能夠做到淡漠。
洛克畢竟也是閱人無數的老狐狸了，在蘇雲說話，自己喝酒的這段時間裡，頭腦中不斷翻動著各種各樣的解釋。倒不是洛克心中覺得愧疚，而是他怕蘇雲忽然發難。現在宅邸之中的這些設施對外敵入侵還能有點用處，對於坐在自己對麵的蘇雲可就形如虛設。
洛克清楚記得，剛才那幾個退魔師都被蘇雲一招放倒。蘇雲用的隻不過是普普通通的風刃，這種能用普通招數放倒退魔師的人，洛克覺得自己很難估計處對方的級數。
此時洛克的心中隻有一個感覺。
冷，非常非常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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