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們九個人不情不願地喝了血酒,發了重誓。
我當時還在安慰自己,不管怎麼說,在同伴麵前算是能保住命了。
誰知道,當天晚上就出事了。
那天,我明明是跟另外一個盜門同行並排睡在一起,等到半夜我就覺得腦袋底下黏糊糊,濕漉漉的,等我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睡在了血泊當中,我那個同行已經被人給摘了腦袋,無頭屍體就躺在我邊上。
我嚇得跳了起來,其他人也都醒了。
我們看著那具沒了腦袋的屍首,心裡寒氣直往外冒。
要不是,有那杯血酒作保,我們肯定要懷疑是自己人動了手,不然,誰能無聲無息地把人腦袋給摘下來?
九眼彪帶著我們順著地上血跡往前找,一直找到了回水河邊上才沒了血跡。
我們幾個探著身子往回水河裡看了一眼,結果又被嚇出來一身冷汗,那個人的腦袋就卡在回水河下麵的石頭縫裡,人頭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啃過一樣,到處都露著白森森的骨頭,沒了眼皮遮擋的眼珠子卻瞪得溜圓,死死盯著水麵,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麼?
九眼彪說“誰下去把腦袋撈上來?我能從他眼睛裡看出來他是怎麼死的?”
我們當中有個會水的人,從人頭上遊的位置下了水,側著身子想把那腦袋給拿出來。
那人也是個老江湖,從上遊下去也沒毛病,我們誰也沒去注意他,都在盯著腦袋看。
誰曾想,就那麼一眨眼的工夫,水麵就被血給染紅了,等我們回頭的時候,就看見下水的那個人,身子蹲在水底下,腦袋卻不知道哪兒去了?那脖子上還在一股股地往出冒血。
這回連九眼彪都嚇壞了,說了一聲“趕緊撤!”就往回跑。
我們原本是想回龍王廟,誰知道,原本距離我們隻有百十多米,抬頭就能看見的龍王廟,就在我們轉了個身的工夫,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我們不管怎麼找,都找不著龍王廟在什麼地方。我們連著往龍王廟的方向跑了幾次,才發現自己就像是被回水河給圍住了一樣,不管怎麼跑人都是在河邊上。
這下,我們全都慌了,明明我們前一天還是被迷障往龍王廟裡送,怎麼過了一夜想找龍王廟都找不著了?再說,我們的東西全都扔在龍王廟那邊,真要是遇上了什麼事兒,我們甚至連條救命的繩子都找不著,那不是眼看著送死麼?
到了這個時候,有人壯著膽子提議“要不,咱們抽生死簽吧?抽到了死簽的人當瞎子。”
九眼彪想了一會兒就點了頭“抽到了死簽的人,誰也彆怨,要怨就怨自己的命不好。要是誰當了瞎子回不來的話,我們活著的人,養他家老小三輩子。”
當瞎子,就是盜門裡一種求生的手段。
人在遇了迷障之後,最先被騙的就是眼睛。你眼睛看到的東西不實,你走出去的路才不對。這時候,就得從隊伍裡挑出一個人來,讓他自己挖了眼珠子走在最前麵,後麵跟著的人,不去看路,隻看那個瞎子,而且,無論是看著什麼都不能給瞎子提醒,全讓他憑著感覺走。
有瞎子領路,運氣好的時候,就能一口氣走出去,運氣不好,就得在中途換一個瞎子了。
我們誰也不想死,可是事情到了這會兒,也容不得我們不抽簽定生死了。
結果,抽到了死簽的人,正是定下了規矩的九眼彪。
本來,我還想提議再抽一回,可是九眼彪卻說“生死簽不能重來,抽到是誰就是誰來。”
九眼彪往嘴裡灌了幾口烈酒,就親手挖了自己的眼珠子。
九眼彪是真狠哪!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他自己扣眼睛的情景,那時候,他自己把手指頭壓在眼眶上,一邊撕心裂肺地慘叫,一邊往裡麵用力,就那麼硬生生地把自己眼珠子給挖了。
九眼彪差點疼昏了過去,卻又強撐著一口氣,用帶血的手摸索著往前走。
我們幾個怕跟丟了九眼彪,還特意用針把紅線彆在了他的身上,每個人都牽著一根紅線跟在九眼彪後頭。
一開始,九眼彪還是緊咬著牙關摸索著往前走,沒過多久,我們就聽見九眼彪在說話,而且還是含糊不清,反反複複念叨著那麼幾句話。
我們當中有人忍不住問道“你們誰聽清九眼彪說什麼了?”
“他好像是說,龍王斷頭,還有什麼……”那人話沒說完,他們兩個手裡的紅線忽然淩空崩斷,那兩個人也站在原地不動了。
我當時就被嚇出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