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牛乾事說,“我已經讓方妹子離開了。你要抓緊時間熟悉劇本,晚上還要一起排練。”
《補鍋》中隻有三個人物,劇情也不長,是說養豬能手劉大娘希望女兒蘭英找個職業比較好的女婿,可蘭英卻與補鍋的李小聰相愛,為了說服和教育劉大娘,兩位年輕人借補鍋之機,巧妙地對劉大娘進行了一番思想教育,使她高興地接受了這位補鍋的女婿。
花古戲是當地劇種,幾乎人人都能唱上幾句,但是要把劇中的唱腔唱準唱好並非容易。玉秀就對著電唱機不停地學著練著,直到感覺蠻不錯。可是讓牛乾事一聽,就提出了一大堆問題。牛乾事好忙好忙,對排練不到位的人常常發火訓斥,但對玉秀卻是極有耐心,經常是一句一段地親自教她。玉秀就感覺到牛乾事對她多有偏愛。
晚上,玉秀與另兩位演員一同在舞台上進行排練。演劉大娘和李小聰的人過去都演過戲,不需要牛乾事過多指導。可玉秀費了好大的氣力,還是演不好,不是動作不協調就是神態不到位。於是,牛乾事就放下其它的事情,不停地教著她,一直到晚上十一點。牛乾事還對她說這短劇中雖然有三個人物,但觀眾的目光最容易集中在年輕漂亮的演員身上,所以,她的角色最重要,隻要她演活了,整個演劇就大獲成功了。
因為趕時間,排演的人都要住在公社的宿舍裡。玉秀是和另外三人同住一個房間。有位叫孔秋雁的妹子是公社茶場的知青。人長得端莊秀美,亭亭玉立,不但舞跳得好,而且人品氣質也好。所以,玉秀對她很有好感。
那天,玉秀問孔秋雁,“陳傑和你是同學?”
孔秋雁說,“我們還是學校籃球隊的。”
玉秀說,“他在隊裡乾活好賣力,一天能插一畝田。”
孔秋雁說,“可他的命極好,從公社茶場下到隊裡沒好久就去了公社,從公社回到隊裡沒幾天,又上了大學。”
如果沒有玉秀的幫忙,陳傑就去不了公社,也上不了大學,但玉秀不想把這些歸功於自己,就說,“也不完全是命好,他人好上進,做事好拚命。”
孔秋雁說,“是的,過年時,我們在街上碰麵,我問他為何不出門,他說招生的人說他年齡小,相貌氣質也好,要分配他去學英語。可他英語基礎好差,就在縣一中找了個老師,天天在學英語。我說你上了大學再學不遲。可他說基礎不好,學習起來容易掉隊。”
玉秀這才明白陳傑為什麼要去學英語,原來他是想為入學之後打下一定的基礎。她又問孔秋雁,“他現在如何?”
孔秋雁說,“聽說在省師大英語係。”
玉秀還有許多事情要問,但她不敢問得太多,害怕會讓孔秋雁曉得了她與陳傑的關係。
那天晚上,等排練結束,大家都離開了大禮堂,牛指導把玉秀叫到他的小屋裡,從書包裡拿出了一張舊唱片,放了一遍讓玉秀聽。玉秀覺得這歌聲極好聽,但沒聽懂歌詞。牛乾事就對她說,“這歌叫《月圓花好》,是解放前上海灘的金嗓子周璿唱的。”
玉秀很吃驚,臉色都嚇白了,說,“這種歌是靡靡之音,聽了是要犯錯誤的。”
可牛乾事卻說,“我就是要你聽,看你會不會犯錯誤。”
玉秀就說,“我不聽,我要走呀。”
可是,牛乾事一把把她按在了椅子上,說,“莫走,我要讓你陪著我聽歌。”
可玉秀生氣了,說,“我可以陪你聽革命歌曲,但這種歌我不聽。”
牛乾事騙著她說,“這隻是愛情歌曲,算不上靡靡之音。要不,你聽清楚。”說著,又把《月圓花好》重放了一遍。這下玉秀聽清楚了,有“清淺池塘,鴛鴦戲水”,還有“紅裳翠蓋,並蒂蓮開”,就連那個“月圓花好”的歌名,都有著濃重的資產階級情調。但是,這種歌聲和這種情調卻是讓人情思悠遠,感覺美好。所以,她沒有要離開,而是說,“你要注意,這歌還是莫要再聽了。”
牛乾事感慨地說,“是的,這歌是不能聽的,可是和你在一起,我就好想聽。人生最苦是孤魂,天涯海角無知音。所以,隻能聽聽歌曲聊以玉秀聽著這話,也深有感觸,說,“可是這種歌還是不要聽,莫為了聽歌毀了前程。”
牛乾事點頭稱讚,說,“是的,我原來在縣一中上學時,音樂老師是南京藝術學院畢業的,好有才華,就因為聽了這支歌,被批鬥了,還被下放回了農村老家。”牛乾事沉思了一會,悵然所失地說,“那老師對我極好,沒有他,我就不會有今天。”
第二天是星期天,星期天下午放半天假。可是,牛乾事卻把玉秀一人留了下來,為她進行專門指導。牛乾事拉著胡琴,讓玉秀把她的台詞和唱腔一連排練了三遍,直到他感到滿意。
接著,牛乾事開始給她講戲劇,講樂器,講聲樂,講他如何從一個農家子弟成為縣文化館的乾事。他不光懂得戲劇和聲樂,吹拉彈唱也樣樣在行,還會填詞作曲、編寫劇本。舞台上的這些才藝好象沒有他不精通的。所以,玉秀就對他好敬佩。
他們一直聊到天黑。因為周未放假,食堂沒有做飯,牛乾事就請她到供銷社旁的小餐館吃飯。吃完飯,他們就在林間小路散步。玉秀嫌外麵冷,他們就回到牛乾事住的屋裡,繼續閒聊。牛乾事問她年歲好大,談愛了沒有,將來有何誌向。這讓玉秀覺得他們好象是在談愛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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