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嗯?你說什麼?”
察覺到了他的心猿意馬,我奪過他手邊的活兒。
安路“我說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忙得過來。”
幾乎沒有絲毫的抗議,安德魯自顧自地脫下了圍裙離開了廚房。不多時,客廳裡傳來亞莎貝拉和安德魯吵鬨的聲音。這幾日,我明顯感覺出安德魯的異樣,同時也在反思我自己。在毛利部落裡,我是孤立無援的,我不得不把最後的救命稻草壓在安德魯的身上。而一直崇尚保護幼小的安德魯,對於我的求助也義不容辭。可到了這裡,情況立時便不一樣了。我已經在喧囂的城市裡獨自生活了20多年,日子雖然孤獨但總算能夠獨立。而安德魯,卻失去了天然的優勢感,隻能仰仗我的鼻息生活。他渴望被認可,渴望被需要,同時又抗拒我的依賴。我的自卑、敏感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他,或許他更需要一個像伊莎貝拉那樣毫無城府、完全信賴他的女孩。
鬱泰“需要我幫忙嗎?”
陷入了無儘的沉思,我都沒有聽到鬱泰的問話。“當當當當……”剁菜的刀迅速地在我手邊飛舞,我一時竟忘了躲避。“啊!”鋒利的刀片終於在我的指尖磨開了口子,我下意識地含在嘴裡止血。
鬱泰“我看看……”
出於關心,鬱泰想都沒想便奪過我的手觀察起來,他細心地向傷口吹氣試圖止痛。我害羞地收回了手傷的手指。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鬱泰懊惱地歎了口氣。自己本就是抱著臥底在安路身邊的態度而來的,剛才的那刻他竟對她發自心底的關心。
鬱泰“我去拿創可貼。”
客廳裡,伊莎貝拉聽說我的手指受了傷,擔心地拉我坐到沙發上,為我上藥。她打發凱文去做飯,甚至把怨氣一股腦地發泄在凱文的身上。望著她小題大做的擔心模樣,我竟有些好笑。
豐盛的菜肴擺上了桌,我們五人舉杯慶祝。“!”杯子熱情地撞到了一起,如同我們的青春與愛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凱文又提起早上的話茬,向伊莎貝拉當眾袒露起心扉。“哦!”我和鬱泰開始起哄,而安德魯這次卻出奇地安靜。討厭了凱文磨磨唧唧的樣子,伊莎貝拉終於開口打斷。
伊莎貝拉“夠了,凱文,瞧你磨磨唧唧的樣子,還算是個男人嗎?實話告訴你,咱們倆沒戲!”
凱文“為什麼?親愛的,我哪做的不好,我都可以改。”
伊莎貝拉“你很好,不過不適合我,再說,我下個月就要留學英國了。”
凱文“hat?什麼時候的事情,你為什麼現在才說?”
凱文無休止地質問讓一向直來直往的依莎貝拉耗儘了耐心,她將杯子摔到了餐桌上。
伊莎貝拉“我再也不願意跟你糾纏下去了,凱文,我嘻嘻哈哈、你婆婆媽媽,我需要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我們早就該分手了!”
那一聲聲抱怨強烈地震撼了我的心靈,或許我和安德魯也是如此。儘量收藏起自己的心事,看向安德魯的反應。此時的他聽到伊莎貝拉要離開的消息,竟將全部的感情寫在了臉上……不得不承認了心中的猜想,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儘。作為唯一的旁觀者、局外人,鬱泰專注地看向安路那張孤寂到蒼白的臉頰。“嘩啦”一聲,被分手噩耗擊垮了的凱文將餐桌掀翻後跑出了門去。
鬱泰“我去看看他。”
來不及拿走自己的外套,鬱泰便開門離去了。餐桌上留下了尷尬異常的三人,為了打破這恐怖的平靜,我起身收拾起滿屋的狼藉。
安路“我去收拾碗筷。”
識趣地,我將安德魯與伊莎貝拉留在了客廳。麻木地將手伸進冷水中,我特地放慢了洗碗的速度。我幾乎不敢出去麵對客廳裡發生的一切……再漫長的告彆也要說出再見,再殘酷的結果也要放下膽怯。我掙紮著出了廚房,看到獨自坐在客廳的安德魯那失落的背影。
安德魯“……她走了。”
我激動地踱步上前,狠命地抽了他兩個巴掌。
安路“笨蛋,還不趕緊去追……”
驚訝於我的放手,安德魯癡癡地望著我。用儘所有的力氣,我才自製住了要奪眶而出的淚。
安路“謝謝你,親愛的。”
時間似乎就此凝固,二人四目相對都回望了曾經的過往。第一次,他在穀壑裡見到了彆致的東方麵孔,原來這世上的女人不隻有貝蒂那一種。第一次,他親吻過我的嘴唇,原來愛情可以如此的熾烈纏綿。第一次,他下定決心與我仗劍走天涯,前方的路漫漫,我卻不能再陪你一起走。親愛的,要勇敢地走下去,義無反顧地給予你真正心愛的女人幸福……保留住自己最後的尊嚴,我執拗地看著安德魯逐漸消失的背影,悲傷到不能自已。
確定他徹底地離開,我才敢蜷縮進沙發裡哭起鼻子來。那一刻,我想起了載陌、陸遙和母親,他們一個個都終究不屬於我。而我終將屬於黑暗,萬劫不複的黑暗……沒有尋到凱文的身影,鬱泰才回來取自己的外套。看到狼藉的屋內,蜷縮在角落裡哭泣的安路,他猶豫了片刻才輕輕地敲了敲門。
鬱泰“對不起,我的外套落在這裡了……”
回過身,淚眼婆娑中我看到了鬱泰的身影。
安路“在哪裡?”
鬱泰猶豫了片刻,指了指我頭上靠著的布料。
鬱泰“在這兒。”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鼻涕眼淚暈到了人家的外套上。我不好意思地抹了把鼻涕,將外套抽起。
安路“給……”
拿過外套的鬱泰並沒有離開,反而坐在我的身邊目視前方。顧不上他的存在,我又陷入到無儘的悲傷中。
安路“嗚嗚嗚……”
鬱泰“哭吧,哭吧……”
安路“你什麼意思?”
鬱泰拿出紙巾遞給我,如無其事地說道。
鬱泰“把悲傷全部流淌在今晚……18歲時,我的初戀女友陪我度過了我人生最灰暗的日子。可就在……就在我得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她告訴我她愛上彆人了。那種從天堂一下子跌到地獄的感覺,相信你會了解吧。”
安路“我怎麼會理解你?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大不了是失戀了。”
鬱泰“分手的第二天就是我父母的忌日。”
我驚異地看向他波瀾不驚的樣子,同是孤兒的遭遇讓我了解了他的處境。瞬時間,我的痛苦似乎被他的傾訴化解了許多。一夜的長談,僅僅是相識不到三天,我和鬱泰卻一見如故、相見恨晚。
鬱泰“所以說呢,傷心的時候就敲一敲自己腦袋,把多餘的水分空出去。”
天蒙蒙亮的時候,他敲著自己的腦袋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