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榮光!
韓正從來就沒有看到過紀寒天的極限,也許應該說還沒有人能夠讓紀寒天把自己提到極限的程度。他雖然個子不高,可是速度卻驚人的快,早在一年前的運動會他就親眼看到紀寒天以一個破校記錄的成績拿了男子一百米的冠軍。
那時候他一點都不起眼,好像還比現在矮一點。如果不是這個一百米冠軍,韓正覺得自己永遠不會在人群裡注意到這個人。而當他把他短程爆發裡融入到籃球裡的時候,韓正才真正的感覺到這個其貌不揚的少年有著怎樣讓人羨慕的天賦。
“二比零。”韓正回過神來,看見紀寒天又一次把球扔給了張田。韓正沒有覺得詫異,他剛看到那個青年居然想用速度過掉紀寒天的時候他就已經樂了。就韓正的經驗,沒有在身體對抗強度超過紀寒天太多的情況下,說想要完全的突破掉紀寒天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
這個青年身高條件倒是不錯,但打的卻是後衛的風格,除非他很強的射籃能力,否則他的得分將會很難看。
很明顯他沒有,他連續兩個勉強而為的投籃在紀寒天的壓迫下都偏出籃筐。其實他紀寒天一種風格的後衛,喜歡往內線鑽,隻是速度卻比不上紀寒天,這讓他的位置很尷尬。
張田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了,一方麵是空氣中的燥熱讓他覺得很難受,而另一方麵,麵前這個少年讓他覺得更難受。
自己完全防不住他,張田也已經漸漸理解到了。快到完全捕捉不到細節,這已經是第三次從自己的眼前一閃而過了。身高方麵的優勢這個時候反而顯得有點累贅,因為這讓他在紀寒天的麵前明顯顯得有些遲鈍。
三比零。
該死,張田閉上了眼睛。周圍很多人在大聲訴說呼喊著什麼,不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和他同來的幾個同伴此時也訕訕的推到了人群的最外圍,再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張田的劣勢很明顯,明顯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輸定了。
這一次他沒有再想突破了,他知道那是枉然。過不掉最後也隻是倉促的出手,還不如一開始便做著射籃的打算。
借著身高的優勢,跨進三分線之後他直接在罰球線處出手。球進了。
球權又回歸到紀寒天的手裡,到這個時候誰都看得出來張田已經是強弩之末在硬撐了。紀寒天微微揚頭看了一眼。
折身,變向。張田的心裡湧上一股深深的無奈。他頭一次在速度上受到這樣大的打擊。他不知道自己一向引以為豪的爆發力在這時候怎麼那麼的無力,可是他知道他輸定了。而且輸的很難看,也很難堪。
“你輸了。”當紀寒天最後一次接住掉下來的籃球時,他沒有再傳出去了。他把籃球抱在懷裡,回過頭看著似乎還不肯相信這一切的張田。
五比一,這個比分深深地刺痛了張田那漸漸高傲的心。“你可以走了。”
張田抬起頭看了少年一眼,他身上的淩厲之氣已經隨著比賽結束而褪去了,還是那般柔弱和無害的樣子,任誰也不會想到在剛剛他給張田帶來怎樣的壓迫感。
而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麼狼狽過了?張田都已經記不得了,原來在籃球的時間裡,自己還是一隻井底之蛙,卻以為自己看到的那就是全部的天空了。
“走吧。”張田垂頭喪氣的帶著屁都沒再放一個的損友們離開了伍月球場。這種場麵對於在伍月打球的人來說早就見怪不怪了。隻是對張田來說,這一場簡單的比賽,卻讓他突然明白了很多東西。張田握緊了拳頭,他發誓他一定要拚了命的練球,下次來這裡報仇。而在下一次來到伍月之前,他知道他要走的路還很長。
“小天,又一個被你打擊了的。”韓正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走到紀寒天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由得感歎道“你真是我親眼看到的一個天才,絕對的天才!”
紀寒天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
韓正把話搶在他前麵“你要是否認了讓我們籃球隊這堆人情何以堪……彆說你隻打了一年籃球,就說現在這裡誰敢說自己能百分之百打得過你?”
紀寒天苦笑抬起頭看了看暗下來的天空,又有誰知道他打籃球最初的目的呢,為了打敗那個在他心中高高在上的人,為了打敗他而積攢著一股怨氣拚了命的練球,這樣的日子真的過得好辛苦,也很孤獨“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不要。”
看著紀寒天這般落寞的樣子,韓正沉默了,他親眼目睹了紀寒天從和那個人決裂,開始沒日沒夜瘋狂地打籃球,一步一步成長到現在在伍月球場也是實力超強的“左手”。雖然不知道他們中間究竟發生過什麼,可是他失去的太多,也付出了太多。
“小天,今年你肯定是要入隊的,你們就永遠這樣僵持下去嗎?”韓正拍了拍紀寒天,那個人在高三一屆畢業之後,當仁不讓的成為了球隊的王牌。而紀寒天如果在今年加入雲山籃球隊的話,必然是要和他同場競技的。這樣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二選一的話,教練肯定會選擇早一年入隊的王牌。那麼紀寒天要怎麼辦呢。
紀寒天沒有說話,仍舊保持著揚頭的姿勢。
夕陽已經幾乎完全落下了,天空中也隻剩有幾縷微弱的光。
“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矛盾——你想想,如果你們兩個可以重歸於好,以你和他的實力,絕對在整個南川是一個頂峰,我保證。那時候雲山的後衛線將變得如何的強大。在這一年拿冠軍絕對可以說易如反掌,整個南川絕對沒有可以和我們抗衡的球隊,王者四中也不可以!”韓正揮舞著自己的手臂似乎在描摹著雲山高中光明的未來。
紀寒天這一次有些麵色艱難德看了他一眼,終於有了反應,他歎了一口氣。
“對不起,正哥,我過幾天就要搬家了,去北山區。以後可能都不會回來雲山高中了。”
韓正的動作僵硬在了那裡,顯得有點可笑。
“我今天主要是來向你道彆的,明天開始我就不來了。”紀寒天撥動了一下手中的籃球,這一段時間韓正對他幫助很大,不過紀寒天也就隻有在那個男人不在的下午出現在球場上。晚上是他們的世界,他從來就不來。
韓正這一沉默了很久,他抬起頭看著紀寒天的臉,終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那你的流火球場……”韓正掙紮了一下,最終放棄了。不過是一個屬於紀寒天的小小的場地,聽他自己說是遇到那個教他打籃球的高手的地方。所以他才一直護著那個球場,不過對於他來說,在哪裡不能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呢?“算了,換個環境也好。以後就要靠自己了。”
紀寒天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氣氛有些沉悶。
“我應該可以在聯賽中看到你吧?”韓正笑了一下,雖然笑容顯得很勉強。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紀寒天在最近突然像掃場子一樣四處去挑場,原來隻是為了給自己留下一點記憶吧。
“會的。”走到入口的紀寒天回過頭來一臉認真的表情。
韓正張張嘴終是說不出話來了。
紀寒天看著一副熱鬨場景的伍月球場,心裡也是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
“我走了。”他朝著韓正揚揚手。毅然的轉過了身,伍月的‘左手’才剛剛打出名氣了就要從此消失了,是不是有點諷刺呢?
不過紀寒天不在乎,伍月是那個人的地盤,而在其他人看來,‘左手’再強也走不出那個老大的影子吧,隻有他才是這裡的王。
——我會回來的,總有一天。我會以挑戰者的身份重新站到這裡。
韓正就這麼看著紀寒天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他突然覺得也許下一次再見到他就不會是這麼和諧的場景了……北山區,和南雲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就那麼站在那裡呆立了很久,有那麼一瞬間韓正似乎有一種感覺,他聽見紀寒天在輕聲的絮叨著。一如往常那個收斂溫和的少年,他說。
伍月,再見。
雲山,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