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七中不是像長沙明德那樣打了很多年的外線進攻,就已經習慣性的抓著外線進攻死不放手。實際上就在一個月之前南川七中還是以個人進攻為主,外線三分球僅僅是一種迫不得已的搶分戰術而已。總不能外線失去了命中率,南川七中就不會打球了吧?!
想到這裡的紀寒天突然恍然大悟。
突然回憶起方元書賽前的叮囑——隻要拿到球就給我跑起來,直到籃球出手。
他並沒有像上一場一樣一直強調著三分線。而實際上方元書是想讓球員們重新找回他們原來戰鬥的模式和新的戰術體係完全的融合,而不是像機器人一樣死板的重複著同樣的戰術。
隻有把所有打法融合在一起的戰術才是一個出色的戰術。
既然沒有辦法從外線轟開廣州一中的防守,那麼就靠自己的突破,靠尹雲,靠楚辰希的單打。
下定決心的紀寒天鬆了一口氣,剛剛那種被掐住的感覺突然一下就這樣消失殆儘了。
紀寒天運球過半場,做出控衛單打的手勢。
這場比賽裡紀寒天第一次要求隊友拉開幫他找到單打的機會,自然讓已經叫苦不已的孫明宇突然看到了希望一般。也隻有在這一刻,很多人才忽然想起來南川七中並不是像明德中學那樣隻會拚外線進攻。
看著紀寒天第一次認認真真站在了夏如軒的麵前,每一個坐在電視機前觀看這場比賽的南川人突然一下都湧起一陣激動而興奮的感覺。
一種莫名的衝動,他們想起了在去年年末聯賽裡南川七中所掀起的由紀寒天引領的浪潮,到底是怎麼樣把南川高中籃球攪了一個天翻地覆的。
當然現場的這些廣州一中的支持者自然不知道這些,他們對於南川七中的了解僅限於之前的五分鐘而已。在他們看來也許球隊又將輕輕鬆鬆的迎接一場新的勝利了。
卻不知道南川七中這簡單的變化將會在之後給廣州一中帶來一些如何的困苦。
“這支隊伍要變戰術了。”與其他人不同,多年浸淫在籃球戰術的王懷玉一眼就看出來南川七中球員們跑位所帶出來的那細微的變化。
隱隱約約給正在運球的紀寒天敞開了一條敞途。
“哦?!”王懷玉突然話音一轉,“他們這樣變化的意圖是想讓那個後衛單打?有意思。”夏如軒的單打能力自然不用多說,剛剛拿下的那些分數便足以說明這一切了,那麼南川七中的變化直接就撞上了廣州一中的意圖,是他們相信,那個十三號有著足以和夏如軒所匹敵的個人能力嗎。
車錦沒有再開口,隻是專注的看著球場上的一幕幕。
他也曾在這個球場上代表著廣州一中參加了無數場比賽,他記得清清楚楚的是三年前與一個橫空出世的北陽十二中對決的那幾場。
他沒有想到自己一開始根本沒有去正視過的那個平眉會在兩年後成為全國最炙手可熱的高中生籃球員,他甚至直接回絕了江蘇南鋼招攬的意圖,第二度遠赴美國。
而那一年戰鬥的起始,便是他高傲的揚起手,然後北陽所有的隊員全部往兩邊拉開,給他和自己讓出了位置單打。
車錦從來沒有忘記過那天,而眼前的這一幕和當年又是如何的熟悉?!
雖然車錦已經遠離高中籃球好幾年了,但是他也一直在關注著有關於高中籃球的消息。他知道很多媒體把這一屆的這支南川七中與當年的北陽十二中相提並論。而他對此一直嗤之以鼻,他知道北陽十二中的顏雨峰永遠不會出現第二個。
事實似乎也擺在眼前,車錦簡單的看了看南川七中和長沙明德中學的第一場比賽,好像和當年的北陽有異曲同工之妙,卻有著一道恰如天塹般的差彆——他沒有看見一個如同顏雨峰那樣的少年驕傲的站出來狂傲的把籃球一次次的放進籃筐。
相比之下他們有著比當年的北陽更係統的戰術,更完善的進攻體係。但那一點細枝末節卻是怎麼樣也無法彌補起來的。
而這一刻,這熟悉的一幕卻激起了車錦有關於當年的記憶。
他定神望了望十三號——你會是南川七中的顏雨峰嗎?
261
南川,和煦而溫暖的陽光鋪滿了整座城市。
夏婧打了一個哈欠,望著黑板上張向東密密麻麻寫下的板書第一次覺得有些暈乎乎的感覺。
昨天晚上都沒有睡好,所以一整天都有一種困乏的無力感。草稿紙上是一團團亂糟糟的塗鴉,比賽應該已經開始了吧,不知道紀寒天怎麼樣了。
她回頭望了一眼最後一排空著的兩個位置,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夏婧。”站在講台前的張向東道,“你上來寫一下這道題目吧。”
還在神遊的夏婧尷尬的站起來看了下黑板上的題目,是張向東剛剛說過的那種題型,可是夏婧卻一點都不明白,她腦海裡很亂。
“對不起,我不會。”夏婧低著頭。
張向東意味深長的看了夏婧一眼,“好好聽講,彆走神。”剛剛看見夏婧回頭走神讓他想起了道聽途說的有關夏婧和紀寒天的事情。隻是夏婧一直是班上的優等生,而紀寒天最近的成績居然難得的往上提升了不少,要知道其他班主任都在抱怨籃球隊員的成績都在下滑。紀寒天這樣一來無疑就成為了一個異類。
雖然早戀這種東西在高中完全屬於一個禁區,但是張向東也不是那種古板的班主任。如果能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能夠讓學習成績提升那麼男女同學的交往他也就當作看不見了。
隱約知道今天籃球隊的對手似乎是全國有名的強隊,也難怪夏婧有些心不在焉的。
“坐下去吧。”望著這個清秀的小姑娘低著頭,張向東搖了搖頭,鬼使神差的安慰道,“彆胡思亂想了,你還不相信我們的籃球隊嘛?”
原本死氣沉沉的教室突然有人笑了起來,死板的課堂氣氛一下就被活躍了起來。
發現籃球隊牽動的不隻是夏婧一個人的心,張向東也有些無奈,這課根本不好上。他歎了口氣道,“你們安心上課,下課了我去辦公室幫你們看直播。第一時間告訴大家球隊的情況,但是如果這堂課表現的不好就什麼也彆想了,明白嗎?”
“明白了。”
昏昏欲睡的學生們一下子都活了過來,這堂原本讓張向東上起來沒什麼意思的課很快就走到了結束。望著還神采奕奕的學生們,張向東心裡暗自歎息,要是他們能把這些精神頭放在學習上,高二三班也許能超過一班成為年級第一也說不定了。
可惜已經做了多年高中班主任的張向東明白這也是不可能的。
這或許就是籃球的魅力吧。隻是張向東一直很納悶,為什麼就沒有人能夠享受到數學的魅力呢。在張向東看來,數學才是全天下最有魅力的東西。
……
廣州。
天河球館。
明亮的燈光讓整個球場恰如晴空萬裡的白晝。
哪怕球場外依舊陰雨綿綿,而在這座球場之內卻將上演最為振奮人心的決鬥。
紀寒天麵色沉凝的站在夏如軒的麵前。
這讓夏如軒的精神也不由自主的突然緊繃了起來,這個溫和勻潤的對手身上的氣勢慢慢開始這風卷雲舒的變化,就像是一把即將出鞘的劍。鋒芒正銳,天地動容。夏如軒始終記得他第一次在電視上看見這個少年的情形。
那時的南川七中和現在是截然不同的,在夏如軒的眼裡頂多不過是一隻比較大的螻蟻一樣。但是就是有一種冥冥之中的預感,讓夏如軒安靜的坐下來看完了那一場比賽。
他看見南川四中的優勢從一開始的巨大慢慢被一定一點的吞噬著,而最後正是在紀寒天的引領之下,南川七中在第三節開始了他們的狂轟濫炸。
夏如軒總覺得這個十三號少年隱藏的厲害,仿佛永遠看不見他露出所有底牌的時候。
就像上一場南川七中和長沙明德中學對決的那場比賽裡,所有人都看見了南川七中的快攻,看見了南川七中精準的外線進攻,看見了這支球隊默契的跑位和精妙的配合,看見了八號楚辰希的異軍突起高投低突。
可是唯獨夏如軒沒有看見紀寒天。他就是像是隱藏在所有人中心,身著披肩鬥篷運籌帷幄的軍師,很多人在驚歎著他的組織能力驚歎著他的速度他的精神。
可是卻沒有人會去想,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完整的他。
如果不是在三個月前機緣恰巧的看見了南川七中和南川四中精彩絕倫的對決。那麼夏如軒在這樣一個時候絕對會下意識的忽略掉麵前其貌不揚的對手,相比之下無論是八號楚辰希還是五號魏寧,在球場上都要引人注意的多。
而這個十三號,雖然很多次聽見有關於他的訊息,知道他是南川七中最核心的那個球員。但是在夏如軒看見他溫和的微笑著的時候,卻總是容易在心裡降低對他的警惕。不知道這算不算的上是一種獨特的技巧呢。
但即便是如此,夏如軒在剛剛很多個罅隙裡,潛意識也會下意識的漏過紀寒天。隻是那個時候的紀寒天沒有發力,沒有想要做些什麼,所以比賽到現在為止也就什麼也沒有發生。
僅此而已。
但是夏如軒知道,十三號紀寒天絕對不是一個單純的純控衛。他就像是隱藏起來的獵豹,似不經意的展現著他的速度,他的意識——卻始終把他的獠牙和利爪隱藏起來,等待著將對手一擊致命的時候。這才是夏如軒最擔心的對手,要知道他是戰勝了那個驕傲的易野風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他的成功不是外界所一直提及的運氣和奇跡。而是這個少年潛藏的外殼之下那顆難以戰勝的心一點一滴抓住的勝利。
在聯賽裡有資格能和夏如軒打對攻的控衛,去年的易野風算是一個。隻是那時候的夏如軒和現在還有很大一段的差距,但是誰說易野風在這一年又不會有變化呢?
在單對單的進攻上麵易野風徹底的輸給了紀寒天。這讓夏如軒不得不提升警惕,夏如軒知道自己是有些憂患意識過頭了,但是他覺得自己是真的是產生了一絲膽怯。
他在害怕自己的表現不夠好,害怕自己無法引起車錦學長和王懷玉教練的注意;他害怕在這座球館裡自己沒有能夠支撐住廣州一中的驕傲;他害怕這個讓他始終銘記在心的對手又突然一下讓他措手不及。
他的心裡就是產生了無數說不清楚到不明白的恐懼隱藏在廣州一中榮耀的戰旗之下,誰也不明白他作為一個核心,一個王牌是怎樣一種心情。
而這一切在這個時候似乎都不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紀寒天弓起了身子。
他有多長的時間沒有屏住呼吸做著這樣一個熟練到幾乎融進了骨子裡的姿態了呢。
這是一個進攻的姿態。
一個讓他能夠提起信念和決心麵對任一一個強敵的戰鬥姿態。
但自從易野風之後,幾個月之內再也沒有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對手,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會不會生鏽了,會不會無法與夏如軒這樣全國有名的少年高手對決。
他並不擔心,在這樣的時刻裡他沒有擔心的機會。
在這五分鐘裡他收集到的有關於夏如軒的速度身體的各種訊息融合在他的大腦裡,在精密而迅捷的計算著當自己突破的時候對手將會有的反應。
當二十四秒的進攻時間隻剩下了一半的時候,站在原地凝神屏息弓身的紀寒天眯起了他的雙眸。
夏如軒心裡一緊。一種強烈的危機感不由而發的從心底湧向了他的全身和四肢,有那麼有一種莫名的激素讓夏如軒產生一種四肢酸軟的錯覺。
他的手心開始滲出細密的濕氣,他輕輕的握了握拳,又悄然的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