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著,兩個腳夫已經抬著一個箱子上來了,後麵陸續有人跟上來,隻見他們一一把箱子疊放到軲轆車上。
牛衝和南宮驥走了出來,燕過濤說“南宮兄,怎麼樣?貨沒錯吧?”
南宮驥說“讓燕前輩見笑了,我不是去點貨,這是‘德興盛’的東西,得他們來點。我隻是下去指點一下這夥賣力氣的下人,彆毛手毛腳弄壞了東西。”
燕過濤哈哈一笑,也不再說什麼,往旁邊去看著腳夫們搬貨,內心還在琢磨南宮驥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角se,很顯然他並不願意來充當這種送貨引路的角se,對“德興盛”也沒有什麼好感,難道他隻是屈從與南宮騏的威勢而來?那南宮騏又扮演了什麼角se呢?燕過濤還是胡思亂想,南宮驥儼然如一個監工,不時指點腳夫們裝車搬運,倒也指揮有方,有條不紊,頗見帥才。
不到半個時辰,幾十個箱子就裝滿了十幾輛軲轆板車,用麻繩紮得緊緊的,準備停當,南宮驥轉頭對燕過濤說“燕前輩,一切妥當,您看我們是否啟程?”
燕過濤點點頭,回頭對劉智星說“那劉鏢頭,這邊事宜就有勞你了。”
劉智星一拱手說“當家的放心,我一定照料好。”
南宮驥說“燕前輩還留人在這邊?‘德興盛’掌櫃說備下了酒席酬謝貴鏢局,希望貴鏢局的人都能參加。”
燕過濤說“我們留下劉鏢頭在這邊采買一些特產回去,劉鏢頭生xg淡泊不喜應酬,所以不去也無妨,南宮兄,請。”
南宮驥見燕過濤這麼說,也沒有勉強,似乎對“德興盛”掌櫃的意思也不在乎,遂帶頭走起,腳夫們搬完貨就走了大半,剩下幾個趕著拉車的馬,燕家鏢局的鏢師分散開來在車子兩邊跟著,一行浩浩蕩蕩走出碼頭。
碼頭上有朝廷的兵丁把手,運貨的需要有通關文牒以防止走私,燕過濤正待上前拿出萬掌櫃給的通關文牒,但那些把關的兵丁一見南宮驥,二話不說,立馬開關放人,燕過濤對南宮家的聲勢暗暗咂舌。
即便是在應天府這樣的繁華重鎮,這樣大規模的車隊還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一路上兩邊路人都驚奇地看著燕家這一趟鏢車,指指點點,但沒人敢大聲議論,不時拿眼睛瞟了一下南宮驥,顯然是認出南宮驥,出於對南宮家的忌憚不敢多說話。燕過濤這才知道為什麼對方會派出這樣的人物來接貨,如果是自己鏢局這麼招搖在這裡走過,人生地不熟,肯定會有地痞幫派人物來惹事,那就會把事情鬨大,利用南宮家的威望足以震懾全城。
燕家鏢局的人就這麼跟著南宮驥,穿街走巷,一路招搖過市,出了內城東門再往北走,奇怪的是在內城東門並沒有見到楚天闊,燕過濤頓生疑竇,按說以楚天闊的輕功武藝,早就應該回來才是,可一夥人走出東門,卻也不見楚天闊人影,燕過濤和燕子卿、牛衝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是茫然無解,但事已至此,就算前麵是龍潭虎穴,也不得不闖上一闖了。
大凡名城重鎮,都有內城牆和外城牆兩座,內城牆內是商賈巨富和達官貴人居住的地方,街麵乾淨,房宇大氣;而外城則是較為貧窮的市民聚集的地方,走卒販子、腳夫苦力之流落腳的地方,而內外城牆之中的這片“夾城”,則更為複雜一點,三教九流各se人等無所不有,地痞幫派龍蛇混雜,江湖俠盜熙來過往,是一個府城中最為複雜難管的地帶。據傳,所謂的“黑市”就是從這一的內外夾城中出現的,偷雞摸狗之輩每月定期在拂曉前設攤販賣贓物,雞鳴前一切交易必須完成,由於不許點燈,摸黑完成,故亦稱黑市。應天府早在三國孫權建吳國時期就構築了內外兩座城牆,而這夾城中也一直聚集這三教九流各se人物,除非有一定的勢力,否則很難在這一圈中立足,“德興盛”能把貨棧設在這裡,恐怕也是經過一番揚名立威才行。
燕家一夥人跟著南宮驥往北走在這夾城中,隻見兩邊市井多有酒樓茶肆,還有賣藝雜耍等各種場子,四處可聞唱曲聲耍藝聲胸口碎大石聲,端得是熱鬨非凡。車隊來到這裡反而沒有在城中那麼顯眼,這裡的市井太複雜太jg彩,對於走鏢押貨也司空見慣,倒也沒有引起周圍人太多議論,但燕過濤察覺有幾個人物在跟蹤自己的車隊,但跟不久後又都退去,許是看到了在車前走的南宮驥,不敢造次。
走了大概五裡路,還是沒見楚天闊的蹤影,燕過濤暗暗有些擔心,難道被南宮家的高手牽製住了?照腳程來看,馬上就要到“德興盛”的貨棧了,果然車隊進入一條遍布商號的街市,販賣各種南北貨物的大商號都集中在這裡,一般商號都是前門一個簡單的門麵,後麵連著一片貨倉,而在這條街市的儘頭,卻是一座龐大的建築,以磚牆為根基的二層木樓,臨街一側有幾十丈長,端得是氣派非凡。街麵一側中間對外開了一個商號門麵,門麵上木匾寫著“德興盛”,樓上的窗戶有的開著有的關著,黑黝黝一片,看不到人走動,也不知道是什麼用途,整個商號就像一座被斬斷的寶塔般,隻是底座更大,看得出這家商號不僅是殷實,簡直是富足,似乎往來做生意的人完全不必擔心掌櫃的沒錢。
貨物走的是後門,所以車隊繞過“德興盛”正麵,來到院子背麵,背麵留有一個木製大門,如城門般高大,足夠兩匹馬拉的馬車直接進出。大門洞開,車隊魚貫而入,這才看出商號其實是三麵環樓,中間留有一個大如宮殿的院子,十幾座大大小小的穀倉狀的木製倉樓坐落其中,倉樓與倉樓之間在空中有廊道相連,看似無序的倉樓,實則按奇兵陣法而建,倉樓頂有角樓可以藏人,如有敵人來犯,看家護院隻要上倉樓頂張弓列弩就可以把敵人儘數she殺,這時角樓上看不到人,但燕過濤毫不懷疑底下潛伏著人。實際上這是一個小型的兵營,隻要少數幾十個人防備,可以對抗數百jg兵圍攻。燕過濤心想,這“德興盛”果然非同小可,法度嚴謹,絕非一般的商號。隻是這木製倉樓,如果敵人用火攻,因這樓角相連,火燒連營足可將穀倉全數焚燒殆儘,豈不是一大失策。
燕過濤還在沉吟中,南宮驥見燕過濤裹足不前,指著中間的路說“燕前輩,這邊請。”燕過濤看著這些倉樓頂上,心想,走入這倉樓之間,自己這夥人可就陷入劣勢了,敵人如果張弓於頂上,燕家眾人可就難逃箭弩的攻擊了,但事已至此,臨陣脫逃絕不是燕家的做派,於是燕過濤一拂袖,微微一笑,向燕子卿和牛衝打了個眼se,跟著南宮驥大步往前走去。
走過穀倉,燕過濤細看之下大吃一驚,這木樓的雖然看上去像是木樓,其實是在外層貼了上漆的木板,而內裡是磚石牆,所以就算火攻也決不能火燒連營,儘數焚毀,“德興盛”早就防備了火攻這一著,用木頭外表是為了像個貨倉的樣子以掩人耳目,燕過濤覺得自己正在走進一個越來越強大的敵人,而自己這邊最強大的幫手楚天闊還下落不明。
路的儘頭是一座較周圍的更大的倉樓,前麵站著幾個人,為首是一個掌櫃模樣的老者,五十歲上下,鷹眼獅鼻,有幾分番外人的模樣,白而雪亮的胡須,是內功jg純的外化,身後站著幾個夥計一樣的人。隻見老者待燕過濤走進,拱手說“鄙人‘德興盛’掌櫃胡進中,恭候燕鏢頭多時,燕鏢頭一路辛苦。”
燕過濤拱手說“胡掌櫃,趕鏢押貨就是我們鏢局的行當,不敢說辛苦,承蒙萬掌櫃抬舉賞口飯吃,老夫感激不儘。”
胡進中哈哈一笑說“燕鏢頭太客氣,要沒有你們鏢局,這批貨我們可沒辦法這麼快運到,這次得燕鏢頭幫忙,實乃我們大幸。”
燕過濤說“胡掌櫃過獎,我們拿人錢財自當儘力為之,不值得一說。”
這是,南宮驥拱手向胡進中說“胡掌櫃,燕家鏢局我已接來,所幸不辱命,那我就先告辭了,回去報給少主知道。”
胡進中說“欸,南宮兄何必急於一時,不如稍待片刻,我備了酒席宴請燕家鏢局眾壯士,你也一起來,這次多得南宮兄引路幫忙,路上少了很多麻煩,鄙人要好好謝謝南宮兄。”胡進中雖說挽留,但也沒有上前留住南宮驥。
南宮驥淡淡地說“這乃是我們少主吩咐下來的事,我自當儘力完成,現在事已完成,還是儘快回去告知少主,讓他放下心才好。”言下之意是,如果不是少主吩咐,他根本不會幫“德興盛”做事,他不想和“德興盛”有更多的瓜葛。
胡進中當然聽出了意思,神se如常,說“既如此,那就有勞南宮兄了,請帶我向少主問候一聲,鄙人他ri定將上門拜謝少主。”
南宮驥聞言,向胡進中一抱拳,轉而向燕家眾人一抱拳,燕過濤也抱拳回禮,就見南宮驥往門口出去,南宮驥走過腳夫身邊時一揮手,把一乾腳夫都招呼出去,乾淨利落,轉眼間一群人走出門去,轉過身不見人影,隻見大門在南宮驥走後,慢慢地關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