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闊咬咬牙,說“我會再找你的。”
辜滄海點點頭,轉身走去,邊走邊說“很快,中原就沒有對手了。”說完這句話,人倏地不見了,移形換影,杳無蹤跡。
辜滄海一走,楚天闊又吐了一口鮮血,旋即就地坐下,運氣療傷起來,傷勢比想象中要重,辜滄海的天罡星漢掌絕非把戲,楚天闊感覺經脈有些紊亂,內力大減,但此地不宜久留,所以楚天闊稍微調息,把穴道封住控製傷勢,就收了劍匆匆抄小路,往青城山下走。
下得青城山來,楚天闊卻又不知道往何處去,身體傷勢雖重,但並不致命,楚天闊感到憂心的是辜滄海武功高得可怕,中原恐怕無人能敵,即便是遊任餘,恐怕也有心無力,就算自己到了盤龍穀,也無法助遊任餘取勝,除非用人海戰術,一起聯手才能打敗辜滄海。
楚天闊有些意興闌珊,感覺自己為了中原武林安危不斷奔走,卻發現一切竟如螳臂擋車般無力,僅在一刻間便被打的支離破碎。楚天闊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於是便在在人跡罕至的野外奔走,漫無目的,晝行夜宿,邊走邊療傷,餓了便采野果、打野味果腹,困了就找個山洞睡,隻是辜滄海的身影不斷地在他眼前飄動,不斷地叫他去領悟,但楚天闊卻不知道從何處去領悟,所以他隻能跑,跑起來就見不到辜滄海了。
這一日,他走到一處高山腳下,隻見一片山脈連綿,雲籠霧罩,不知綿延多遠,楚天闊以為自己又跑到唐門不老峰所在的龍門山脈了,但仔細辨認,發現不是,而是另外的山脈,但一樣的山巒疊嶂,蒼茫遼闊。向山中樵夫打聽,才知道這是終南山。
楚天闊心中一動,終南山,不就是烏蒙和他師父秋朔野歸隱之地麼?自己在唐門的時候就想著來拜會一下,沒想到無意間就走了過來,心想也好,乘機拜會一下烏蒙,如能請得烏蒙出山相助,對中原武林是一件好事。注意拿定,便入得山來,心裡翻出當初在淮陰城外烏蒙畫的地圖。
按照烏蒙所畫地圖,秋朔野隱居之處,當在終南山西北角,而楚天闊是在山脈南邊入山的,所以要翻山越嶺,穿越半座山脈,好在楚天闊也不急,便餐風露宿地在終南山間行走。
走了兩天,才到了烏蒙所畫地圖之中標識的那處山穀,山穀狹長,兩邊峭壁直插雲霄,僅留一天天光,中間荒草叢生。照烏蒙當初指點,秋朔野的隱居之地的入口,就在右手邊的被雜草掩蓋的峭壁之間,於是楚天闊就在峭壁腳下摸索開了,約莫在峽穀中間位置,果然看到在雜草掩蓋之下的一道人工鑿出的門洞,寬度僅供人側著身子出入,不細心勘察,是絕難發現此處彆有洞天的。
楚天闊當下側身穿過石洞,洞中昏暗,楚天闊好一會才適應過來,發現深處一個隻有一張桌子大小的石洞,跟入口相鄰的一邊有台階向上,楚天闊撫摸著山壁,卻都是斧斤鑿削的痕跡,卻不知是何人花如此心血,鑿開此通道。
楚天闊順著台階拾級而上,越走越黑,走了二十多個台階,台階一轉向,又一道台階遠遠伸去,儘頭處有光,是峭壁的另一麵。楚天闊慢慢潛前行,走出洞口來,發現洞口也是在石壁之中。遊目四顧,發現四周群山環繞,把底下山穀圍成碗狀,山穀之中湖光山色,一片碧野,一道瀑布自一座石壁上飛流而下,彙入穀底湖水之中,湖泊旁邊結有草廬,草廬前湖水蜿蜒而去,一道木橋架起,所謂小橋流水人家,也不外如此,果真是一處世外桃源。
楚天闊看到茅廬邊上有個人影在溪流中打水,仔細一看卻是烏蒙無疑,楚天闊大喊“烏先生。”
烏蒙似乎沒想到有人前來,猛地抬頭,看到卻是楚天闊在招手,心中欣喜,趕緊招手讓楚天闊下到山穀裡來。楚天闊便沿著山道,幾步一縱地奔了下去,不多時,便來到木橋邊上,緩步踱過,烏蒙早就在一旁等候了,楚天闊作揖道“烏先生,彆來無恙。”
烏蒙豪爽一笑,說“無恙無恙,楚兄弟,你可真有耐心,隔了一年才來,我以為你再也不會來了。”
楚天闊說“早就要來拜會你和秋老前輩,隻是一直俗事纏身,到這會才有空,所以便過來了。”
烏蒙說“我近一年沒有出去過了,早不知道外麵天翻地覆什麼變化了,一會你給我好好講講,容我把這桶水給道叔送去之後,再陪你詳談。”說完邊俯身拿木桶到溪流中打水,楚天闊由衷地讚歎道“此地得天獨厚,能在此隱居,也是福氣啊。”
烏蒙哈哈一笑,說“其他都好,就是沒有酒喝,有時候酒蟲上來,想喝口酒都不得,不過你來的正是時候,前不久我剛好出去采買了一缸好酒回來,酒逢知己,一會要多喝兩杯。”話說間,兩隻水桶都已經打滿,烏蒙一手一隻,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水桶提了起來,往側邊的茅廬走去,想來是廚房。
楚天闊跟著烏蒙,解開門簾入了茅廬,果然是廚房,一個佝僂的老人正在切菜,烏蒙和楚天闊進來,他都毫無反應,自顧切菜,楚天闊看他刀功了得,菜切得極快極細,心中知道這老人的刀法一定不一般。烏蒙兀自把誰倒入水缸,轉頭對楚天闊說“這是道叔,道叔是聾啞之人,自幼被師父收養,帶在身邊,因為他天生聾啞,練不成高深武功,所以師父就傳了他一些防身刀法,平常就跟著師父打點一切。後來師父出事之後,就一直負責師父的起居,我在外追捕沙黎蒼的時候,就靠他老人家在此照顧,也真難為他。”烏蒙說完,拍了拍道叔的肩膀,道叔停下來,看著烏蒙憨憨一笑,有點聾啞人常有的癡愚之相。
烏蒙指著楚天闊,似乎是給道叔做介紹,楚天闊拱手作禮,道叔笑笑,半彎身子算是作禮。烏蒙又做了幾個吃飯的手勢,楚天闊估計烏蒙是讓道叔做多幾個菜,留自己吃飯吧。
烏蒙比劃完,道叔興奮地點點頭,邊自顧去忙活了。烏蒙便領著楚天闊從廚房中出來,來到正屋,雖是簡陋木屋茅舍,五臟俱全,進門是一個小廳堂,一麵靠著剛才的廚房,兩外兩麵各有一間房間,楚天闊猜測是烏蒙和他師父的臥室。
烏蒙請楚天闊在廳堂中的木椅上坐了下來,說“寒舍簡陋,楚兄弟你不要見怪。”
楚天闊說“哪兒話,江湖兒女不講究這點排場,隻是在這裡,會不會打擾到秋老前輩。”
烏蒙聞言,臉色一暗,楚天闊心想不好,難道秋朔野已壽終?卻聽烏蒙說“師父正在半山上閉關,修煉所謂的續命真氣。師父人壽已高,按說已到了油儘燈枯的境地,但他自有一套練氣續命的絕技,所以才能高壽至此。師父說這是最後一次續命了,練成了,可續兩年命,不成就……他老人家說,一直這麼續,恐怕連閻王老子都要發怒了,天下絕沒有永生不死之理。”
楚天闊聞言微微一笑,說“看來,生死於秋老前輩而言,無異於生寄死歸,不管如何,都不能算是哀事,烏先生也不必過於執著。”
烏蒙也一笑,說“師父也是這麼說。來來來,先不說這個,先喝兩杯,再跟我說說這一年江湖又有什麼風雲突起,你又除掉多少邪魔歪道了,上回聽說南宮世家的英雄大會上你力挽狂瀾,究竟是怎麼回事?在這深山之中,我也隻知道個大概,你得跟我好好說說。”烏蒙一邊說,一邊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一壇酒和兩個粗陶碗,擺在兩人麵前,當即滿上。
烏蒙端起陶碗,楚天闊也跟著端起碗來,兩人一碰杯後,仰脖一飲而儘,放下陶碗,楚天闊這才說起來“這得從什麼時候說起呢?就從我離開淮陰南下說起吧,我走到揚子江岸邊,渡江的時候遇到江湖俠盜柳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