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伐穩健,眼睛直直看著前方,隻莫名的,身上彌漫著憂傷。
直到瘦削的身軀逐漸消失在巷子裡,有人長長歎了一口氣。
“每天都能看見他,今兒、是第七天了吧。”
“大過年的……也不知道是家裡什麼人出了事,怪可憐的。”
顧重深沒有聽見身後的議論聲,隻徑直走到醫院,上了電梯、拐彎、再打開病房門。
一股暖意襲來,他走進去脫下外套,將餐盒放在桌上,身上的肅殺之意便消失的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唇畔掛著的淡淡笑容。
“買了你最愛吃的豬肉水餃、少鹽,很清淡。那天聽對麵病房的家屬提起來,說是味道很好,你嘗嘗。”
沒有人應。
床上的小小身軀沒有半點反應,男人頓了頓,收拾了碗筷盛好餃子,端起來放在床頭,“吃點,嗯?”
陸沁安這才掀了掀眼簾,清澈的眸裡沒有什麼情緒,緋色的唇扯開,“林醫生說我可以下床了。”
“把輪椅推過來,我要出去。”
男人僵了一秒,“去哪。”
兩人僵持了幾秒,那碗水餃一直散著軟糯香甜的氣息,可許久,沒有人再去動。
顧重深眯了眯眼,執意站在床邊,端起了已經放下的青花瓷碗,冰冷的薄唇蠕動了下,硬邦邦開了口。
“你身體還沒恢複,有需要的告訴我去辦。”
“吃東西。”
小姑娘將臉彆開,漠然的看著窗外。
這樣的場景已經上演過很多次,從她轉到普通病房那天起,便拒絕與他溝通,連他買的吃的一概不碰,幼稚到寧願輸營養液維持,也不肯張嘴。
到今天,是生產之後第七天,正常的剖宮產這時也出院了,而她,才剛剛被允許下床而已。
兩人氣氛僵的厲害,不知何時護士過來了一趟,門關了又開,有一聲啼哭從外頭泄露進來。
陸沁安隻覺得心頭一哽,忽然揚起臉。
“我要出去。”
男人背過身對著她,瘦削的身軀依舊在忙碌,沒有應聲。
“顧重深,我要出去!”
她吼的大聲,也失了冷靜,在男人轉過身的時候,一隻腳已經踩到了冰冷的地板,腳步虛浮整個朝前跌去……
男人很快接住她,眼底那點冰冷情緒終於藏不住,厲聲嗬斥,“你到底想做什麼!自己的身體自己不清楚?能下床又怎麼樣,推著輪椅出去,除了醫院還能去哪?!”
“太平間。”
小姑娘聲音茫然乾淨,劃破空氣,那清澈的不染一絲雜質的眸揚起來,靜靜凝著他,“我想見見他們。”
她知道寶寶沒了,知道哥哥當場沒了呼吸,知道妹妹在努力掙紮了整晚之後,還是放棄了。
顧重深扶著她的手僵住,半晌,卻是徑直將她抱回床上。瘦削的身軀壓了過來,身上的氣息與她的交纏在一起。
床頭的加濕器散著淡淡的白霧,遮了男人的麵色,模模糊糊的隻瞧見他麵上的孤寂。
“見不著了。”
半晌,他開口,聲音沒有起伏,“兩天前就已經火化了,剛出生的嬰兒醫院也不願多留……你若是想見,出院之後去西郊。”
西郊有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