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碧玉!
沉默沉默沉默……這話鏗如金石,擲地有聲。宋曉幾乎看見它砸進人們耳中心中,不斷回響、回響、回響……
眾人齊刷刷看過來的目光簡直比x光還要犀利,令她汗毛倒豎。
頓時她很後悔同這陌生的小姑娘開這個玩笑。她竟一時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她乾咳一聲,道“小妹妹真愛說笑。”
“誰是小妹妹!我,我分明是男人!”這一緊張,琴師原本壓低的嗓子更加尖銳,眾人聽到後紛紛搖頭哄笑。不知是誰嚷道“天下奇觀啊,自己想當男人不算,還將天下女子都當做男子!”
被當眾拆穿身份,又被嘲弄,扮做琴師的小姑娘終於受不了了,捂著臉跑進後堂。
那剛進來的藍衣青年也帶了淡淡笑容,以目一一掃過堂中諸人。仿若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被他的看過的人,不自覺便止住笑意。
藍衣青年見威懾得差不多,便道“諸位想必都認得在下,在下借問一句,今日諸位來此,可曾見著什麼異事?”
這裡是帝都北城的一條主街,再往前走,是崇義坊,所住非富即貴,宋曉方才便是從那裡出來。這條街上消費不低,能來得起的,自然也是非富即貴。
能讓這些非富即貴都認得的,想必來頭不小。
果然。眾人打著哈哈道“老朽今日到這裡歇下腳便走,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啊。”“今日秋高氣爽,苦無韻事。區區新得了支曲子,聊備薄酒,徐兄請務必賞光。”“豈敢豈敢,求之不得呀。”……
不多時,店中便隻剩下宋曉一行三人和那藍衣青年。
眼見他的目光掃向自己,宋曉隻恨方才為什麼要發呆“這位——”
卻聽他道“舍妹年幼無知,適才多有得罪,還請公主莫要放在心上。”說著便是一揖到底。
形勢驟然逆轉。
宋曉驚疑不定,麵上卻作出淡然的神情道“公子言重了。令妹天真可愛,本宮十分喜愛她。”
藍衣青年笑道“多謝公主抬愛。”
宋曉心中疑竇叢生以己身公主之尊,這人見了居然不行跪禮,究竟是這人權勢滔天,還是另有隱情?若說皇家式微權臣當道——但聽素日金枝說起的種種,卻又不像。
正沉吟間,忽聞門外一個飛揚貴氣的男聲道“行端,可將她帶回去了?”
隨著話音走進一個紅衣金冠的男子。
同方才的藍衣青年相比,他是另一種奪目的存在。
若說藍衣青年的儀容氣質如一塊上好的古玉,溫潤之中自有隱約的貴氣,令人不覺心生敬慕;這紅衣金冠的男子便是一柄張揚的長劍,寒光出鞘,銳不可當,沒有人能夠忽略他的神采飛揚,如同他大紅的衣裳一般,千萬人中,眾人一眼看到的,唯有他。
宋曉欣賞美男之餘,不忘思量卻不知這人是什麼身份。
紅衣男子看見她,一愣“你怎麼在這裡?”
宋曉挺奇怪“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紅衣男子打量她的衣著,以一種很不屑的口吻道“果然是南蠻來的教外之人,毫不知禮。”又道“還是成心衣裳襤褸招搖過市,想說我謝流塵虧待你?”
所有的女性都不會樂意自己的衣著品味被人無故唾棄,宋曉平白招來一頓批,頓時冒出火來“閣下既是有禮君子,便該知不該妄自議人之非。”
紅衣男子本已繞過她向那美男走去,聞言回頭冷笑道“出嫁從夫,你說我是不是妄自非議——還是說你現在倒不當我是你丈夫了?”
丈——夫——
這種文化男權沙文主義者竟是金枝的丈—夫—?
天啊地啊子啊上邪啊!天理何在?
她喃喃道“悲劇啊!”同時心中更加堅定地相信不管金枝出嫁前有無心上人,這隻所謂的丈夫一定讓她過得很不愉快。
紅衣男子是謝流塵,那藍衣美男,當然是王硯之。
瞥見金枝因自己一番話而神色淒楚(?),他隱隱有些快意,轉向王硯之問道“你家王小妹真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