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流塵抬頭看那高達殿頂的佛像,慈眉善目,望之可親。案台上鮮果素餅,堆得幾乎要溢出來。
這樣一座不動如山的佛祖,真能保得世間凡俗中來往的善男信女們心願成真?
謝流塵負手看了一會兒,伸手自案上檀香中取出三支,向那佛像拜了三拜,心中默禱一畢,將三柱香捶於案前那大香爐之中。
他走到一邊功德箱旁,放下一錠銀子,便轉身出去。
然而走出幾步,心中隱隱覺得不妥,躊躇一陣,終於還是轉身回到殿中。
這時那看經書的小沙彌已經站起身來,見他回轉,便問道“施主可是要找方丈?”
謝流塵道“我,我來上香。”
小沙彌不免有些愣忡“施主方才不是已經上過了?”
謝流塵搖搖頭,不欲多講,又取過三支香來。這一次他默立了一陣,方暗暗道雖塵與她並無情意,但畢竟她是我妻子,亦請佛祖保佑她,孤身在外,莫要出事。猶豫一下,又加了一句望她天寒時有衣,落雨時得傘。
再拜三拜,複插入香爐中。也不理會小沙彌奇怪的目光,轉身而去。
殿外的雨比來時小了許多,廟中亦三三兩兩,來了些香客。謝流塵撐起傘,避開走過來的一位大媽,心道此廟果然香火旺盛。
這時忽然走過來一個灰衣人,左看右看、四下張望一番之後,走到謝流塵麵前,道“您可是謝公子?”
謝流塵皺眉打量此人,見他五官平平,神情諂媚,約摸二十來歲,穿的是仆役一類的服飾,心道大約是這縣中哪家想來結交的大戶派來傳話的,遂道“你家主人是——”
那灰衣人拿出一件事物,遞入謝流塵道“便請謝公子收下此信。”
謝流塵不疑有他,接過一看,是個素白的信封,入手摸得裡麵當有信箋,信封上卻無提頭落款,便問道“是誰讓你送——”話音未落,抬頭看時,那灰衣人卻已不見了。
他愣了一愣,四下一看,哪裡還有那人蹤影?倒是旁人看著這位金冠紅衣一身貴氣的公子,手中拿著一封雪白的信,神思不屬,不免都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遇上這種怪事,謝流塵心中疑惑,卻還是將信收於袖中,心道回去再看。
謝流塵回到驛站,恰巧小七在他屋中為他打理這兩日換下來的衣物。見到他進來,先問了安,目光卻轉到那手上那把傘上不動了。
注意到他的目光,謝流塵奇怪道“看什麼?”
小七指了指那把傘,道“少爺從來不用這個,所以小七一時吃驚了。”又問“少爺是因為下雨順手買的麼?”
謝流塵道“我從來不用這個?我從來不用傘?”
小七搖頭,道“我是說,少爺你從來不用這種——這種——”他想了半天,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忽然,一拍手,道“少爺用的都是精細的,不用這種平民的東西。”
“我都用精細的?我又不是行端,你怎麼說這種話?”謝流塵不由失笑。
“王公子是講究,可少爺您規矩也多啊。紙墨除了一得閣的,您都不用其他家的;新茶除了咱們莊上送來的,您也不大愛喝其他的……”小七一樣一樣數著,謝流塵忙打斷道“不過路上有人順手送了一把傘,怎就惹出你這許多話來?”
原本他入屋便將傘立於牆角,聽了小七這一番話,又起了好奇心,便拿起來細細打量一番。
這把傘是極普通的竹骨油麵紙傘,油紙質地不勻,竹骨上還有毛刺未曾打磨光滑,與他往日用過的的確一點也不能相比。
然而今日他撐著這把傘,並沒有什麼不適,走在雨中,一樣可以遮風避雨,與那些蘇綢為麵紫竹為柄的傘,並無不同。
謝流塵正看著傘出神,忽然想起方才的信,忙拿出來拆看,將這一點感慨丟開。
令人意外的是,那個素白的信封中,裝的是一張同樣素白的紙箋,拿在手中雪白刺目,不見任何字跡,連一個墨點兒也沒有。
謝流塵將信封抖了又抖,再沒掉出任何紙張。
“誰開的玩笑!”謝流塵心中有些不悅,一把將信封紙箋柔成一團,隨手扔到火爐之中。
看著紙團很快被燒成隻剩一個輪廓的灰燼,謝流塵轉身道“小七,打點一下東西,通知諸人,明日我們便起程離開此地。”
“哎?可是,少爺,還下著雨呢。”
“昨日此地縣令說,此地雨水纏綿,但下了這幾日,也該放晴了。我剛從外麵走來,這雨確比前兩日小了不少。”謝流塵道“先將東西備好,若是明日天晴,便繼續趕路。”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