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曉遲疑道“這……我又不認識人家……”
大娘道“閨女你放心,老李頭六十多歲,身子骨硬朗著,人也不多話,守本份。他那兒子今年剛十六,老是舍不得放手,這次是熟人說項,說蘭坪那邊當鋪裡招夥計,曆練幾年,若自個兒爭氣便能謀個好前程。老李頭左思右想,覺得這孩子遲早要出去的,這才決定送他過去。老李頭以前在這段路上也走過幾回,認得路徑好歹。”她將前因說完,又道“我隻是想,你們一對小夫妻的,他們一對父子,四個人走總比兩個人走好些,互相有個照應。畢竟出門在外麼,各種意想不到的事兒,多個人顧著總是好的。閨女你看怎麼樣?”
宋曉看楚越人神情淡然,方才那一大堆話好像他全然沒聽到一般,便推了推他,道“你看怎麼樣?”
楚越人道“我不慣與生人同行。”
還未待宋曉開口,大娘先不樂意了“年輕人,你這是什麼話!在家父母親朋,出門隻仗好人。自己不先存下三分善心,又怎得彆人好心對你?”
宋曉忙打圓場,道“他性子冷,大娘彆同他計較。”
楚越人道“大娘多心了,我並無彆的意思,隻是不大喜歡同生人來往。”
大娘看他談吐斯文,神情誠懇,那一點不愉之心便去了,道“年輕人,你怎麼比你媳婦還扭怩些?”
這話說得車中人都笑了,楚越人彆過頭去。宋曉亦陪以一笑,心中卻在思忖,暗想有個熟悉路程的人在一起,專車專行,應該會走得快些;又可以更好地掩飾身份,倒是一舉兩得。隻不知這素昧平生的大娘說的話有沒有摻水?
如此一想,她猶豫道“要不,先去看看再說?”
“還是閨女你痛快!先看一看,若合眼緣,便一道走;若是不合,也耽誤不了多少時候。我那村子地方也不偏,路邊站一會兒就可以搭著車。”
於是,事情便這麼定了。
馬車又走了半個時辰左右,大娘招呼車主人停停車,說要下車了。
還未等車停穩,大娘便跳下車去,看著自家老伴下了車,又催宋楚二人道“閨女,快下來啊。”
宋曉被大娘拉著手,拐上路邊一條小路。耳中聽大娘說著話,腳下隨她沿田埂走了一段,便見前方屋舍儼然,顯然是她口中的村莊了。
到了地頭上,大娘招呼著宋曉去到自己家先歇歇。她家中無人,門卻是虛掩的,幾隻小雞在院中悠然啄食,眼看有兩隻膽大的還跳到石階上簸箕中去吃苞米。大娘見了,急忙上去趕開,口中埋怨道“這媳婦兒!出門乾活去也不先收拾一下,就算不下雨,讓雞都吃了該怎麼辦?”
將兩人領到堂屋中坐下,又要張羅著去燒水,宋曉忙攔下她,道“大娘,彆忙了。我們先辦正事兒。”
於是大娘便支使老伴“去,老李頭這兩日該在家收拾東西,彆去他田裡找,直接上他家請他過來,說我有事兒找他。”
老頭兒也不說話,隻徑自出門去了。
宋曉心道,這老兩口一個熱情一個內斂,倒真是絕配。
又聽大娘道“都忘了同你說,我姓張,本村人,我家那個是外村來的,姓羅。”
宋曉道“我也忘了說,我姓宋,他姓金。”——她用自己的本姓,又偷了金枝的“金”給楚越人冠上,楚越人也無異議。這一路上被盤查時、客棧裡記名時都用這兩個姓——說著又笑道“張大娘,您同羅大爺感情真好。”
張大娘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道“閨女,你跟你家小相公不也挺好?”
“啊?!”宋曉瞠目結舌,不,也,挺,好?大娘,你眼花了麼?
見她滿麵疑惑,張大娘又笑道“大約你自己不覺著。我看他一路不吭聲,你說什麼,他卻都聽著。”
有麼?不過他楚公子向來是一臉溫文無害的表情,最容易騙過不知底裡的人,現在純樸的張大娘得出這個南轅北轍的結論也不奇怪。
兩人正說著話,忽聽得院門被人打開,兩個老頭一前一後走進院子。當前那人是羅大爺,後麵那個瘦小一些的,應該就是老李頭。
張大娘忙迎到院中,將宋曉這邊的情況說了一通,宋曉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打量這位老李頭,覺得單從麵上看的確是木訥少言,老實本份的人。心中頓時有了主意,又低聲問楚越人道“你覺得怎麼樣?”
“我說過,我不喜與生人同行。”
“就當是咱們雇了個車夫,怎麼樣?”宋曉勸他“你不是嫌成日找車麻煩麼?他家就住在這兒,也算知根知底了。若是路上找來的,還得防著會不會做出什麼事來。而且他帶著個小男孩,若再遇上盤查,不是更保險了?”
楚越人想了想,道“確是有道理。”
宋曉頗感意外,她本以為這人就算同意,少不得還得同她再抬幾句杠,沒想到這麼痛快。當下也不再多想,道“那我再問問,若的確是知道這路該怎麼走的,聽著說話有譜的人,那就這麼定了。”未完待續推薦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