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碧玉!
“督長,明日該往哪邊去?”說話的是一名年過三十的男子,雖然外麵的軟鎧已經脫下,但身上的褚色布衣仍可看出是軍裝的樣式。他對著桌邊的人垂首而立,神色恭敬。
跳躍的燭光,照亮桌邊人的麵容。這是一張堅毅而嚴肅的臉,望之便知這男子已過天命之年。但他的麵上雖已明顯帶了風霜之色,卻是威嚴不減。濃黑的臥蠶眉之下,已不複少年時清澈銳利的雙眼眼神依然可震懾人心。
聽到下屬的問題,他開口說道“我們今日剛進入吳郡之內,明日先往錄川去。”語氣平淡之餘,還有幾分冷硬的味道。
那名下屬已追隨他多年,跟著這位上司,令他學會不少東西。現下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即又問道“那屬下現在便去傳諸路在這附近的分隊明日都著人去錄川向您當麵報告?”
男子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多年的默契,那下屬知道他這是同意了,便告退下去辦事不提。
看著下屬退出房間,男子臉上肅穆的表情仍然沒有一絲鬆動。他坐得筆直,一望即知是軍人出身。他雙眼平視前方,那裡正對著一扇敞開的窗戶,可以看到外麵漆黑的夜空。
他似乎什麼也沒有看,卻又像是透過虛空,看到了一些彆人所不能見的東西。
一室俱寂,隻有燭芯燃燒時偶爾發出“劈啪”聲,連呼吸之聲亦細不可聞。
忽然,屋外有人快步走來,“咚咚咚”,有力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向著這個房間的方向而來。間或夾雜著幾句“奉命行事”之類的話,想來是在向門外值夜人說明緣由。
男子早已辨認出這是軍中特有的鐵掌皮靴的聲音,且非一般士兵所能穿,有資格穿的人,職位或身份就那麼幾個……
雖然心頭瞬息間轉過許多念頭,男子卻仍坐得穩如磐石,神情間不見半點動容。
終於,那獨特的腳步聲在他房間門口停下,稍頃,一個恭敬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林督長,小人乃金枝公主府中侍衛,奉命前來,有事稟報。”
“進來。”
房門應聲而開,出現在門外的人赫然正是幾日前去到帝都報信的趙姓侍衛。此番他雖是逢皇命趕來,對著昔日的上司卻仍是畢恭畢敬,不敢有半點不尊。
這位昔日的上司、他口中的“林督長”,正是被樓定石指派出來親自打探女兒下落的飛羽營督長,林江。
趙侍衛知道他的性子,沒有廢話,簡潔地說明來意後,林江接過他遞來的那封密信,迅速看完。
雖然神色仍然平靜得幾近僵硬,趙侍衛還是眼尖地發現,林江拿信的手微微顫抖,似是激動,又似是歡喜。
“趙其。”他準確地叫出這個昔日在自己麾下的士兵的名字,沒有離會他驚喜的眼神,隻是簡單說道“你留下來,明日帶路,去雲夢澤!”
這一日,謝流塵行過例行的督責之職,剛要告辭時,便被孟優壇攔下“謝兄此來,小弟竟然還沒有好好招待過,實在抱歉之至。青石雖小,卻也算得上是天華物寶,鐘靈毓秀之地。若謝兄不嫌棄,今日便由小弟帶路,好好賞玩一番這青石美景,如何?”
“王爺好意,謝某心領。”雖然孟優壇一再表示不用客氣,直呼自己表字便可,謝流塵卻執意不允,仍然一口一個王爺。“但聖意難違,王爺這些日子,還是謹慎些的好。”
“這……”孟優壇分辯道“既有朋自遠方來,便不該失了禮數。”
謝流塵道“來日方長,王爺。”
因著這一句話,孟優壇露出釋然的笑容來,不再堅持,說道“謝兄為小弟之事一耽擱就是半日,想來也該倦了,小弟便不留客,請謝兄早些回去歇息吧。”
少不得又是一番客套,謝流塵才終於從王府脫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