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碧玉!
屋角的香爐內新添上一把安息香,混合上白日餘下的香屑,甜軟之中帶上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重重帳幃之下,突然伸出一隻素手,拔開錦帳,披衣而出。
等在外間的雪梅雖然已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景像,卻還是忍不住偷偷羞紅了臉。她低下頭,不敢直視麵上潮紅未退,額角鬢發散亂的傅臨安,低聲道“娘娘,水已燒好備下了。”
傅臨安便往旁邊的隔間走去。
檜木浴桶內飄出蒸蔚的水汽,用指輕輕一攪,濺起一串淺碧色的水珠。這是加了藥材熬成的浴湯,可保持膚理細膩,兼有強身健體之效。
兩個侍女輕輕為傅臨安擦洗著身子。雖然今年她已五十有二,一身肌膚卻仍是細膩光澤,較之二八少女也不遑多讓。一張臉更是平滑白皙,連皺紋也沒有一條。單看她麵容身姿,不過三十許。
雪梅親自捧了衣物過來,目光刻意避開傅臨安身上被水汽一蒸,更顯殷紅欲滴的點點紅痕,說道“娘娘,您還是往暖閣裡去麼?”
傅臨安點了點頭,起身示意侍女們為她擦身穿衣。
“娘娘……”來到承平宮側殿暖閣裡,雪梅小聲勸道“您還是回去吧,省得回頭皇上又找人。”
“他幾時找過我?不過問一問罷了。”傅臨安在早已熏暖的床上躺下,道“我眯一會兒,你也快去歇著吧。再兩三個時辰,天可就要亮了。”
每次樓定石在承平宮留宿之後,傅臨安必定要於夜中起身沐浴更衣,另擇睡處。雪梅雖早已習慣她這個舉動,亦知道是勸不過來的。今日也隻是不抱希望地說一說,當下見她仍不答應,自己也著實困得厲害,便告退歇息去了。
傅臨安伸手從被褥中摸出那銀製的暖球,輕輕撫摸著上麵細密纏繞的花紋。拳頭大小的精致的銀球,按下機括後揭起頂端的蓋子,加進壓成梅花狀的香碳,合好蓋子後無論怎樣轉動,裡麵的碳也不會掉出來。多有調皮的女子,拿了它當球一般,拋來拋去。
傅臨安早已過了那樣的年紀,現在,她隻是摸索著,將球捧到身側放好,伸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拔弄著。
不必非得有另一個人,換了彆的東西,一樣可以得到溫暖。
何況,你的溫暖實在太容易讓人亂心。
黑暗中,傅臨安無聲地勾起唇角,是一個微笑的弧度。
我早已放棄,如同今日我不去追究,你那一番話是為著打消我原本就沒有的心結,讓我一心一意替你把事做好;還是你真的,對我心存愧疚。
我早已不是當年為你一舉一動而喜而悲的小女孩了。我早已決定,我的心,還是放回自己身上的好。
這樣,於你,於我,都好。
更何況,你說的事,我沒有一件不做得很好的。比如親身教養你與她的女兒;比如,穩住這與朝堂成暗合之勢的後宮。
十日之後,樓定石下旨,因金枝公主獨居無人陪伴,加之調理不當而體虛怯寒,久病不起。現著金枝公主回宮休養。
行行複行行,道長且無趣。
在路上走了十多天後。宋曉終於從車裡蹲+——停車吃飯——車裡蹲——停車吃飯兼睡覺——車裡蹲——停車吃飯……的日複一日無限循環中,得到一個if語句,條件成立,得以跳脫出來。
還在帝都十幾裡之外的郊野時,那位林江大叔便將她乘的車換成一頂青頂小轎。入城後七繞八繞,最後悄悄在一扇耳門邊停下,宋曉便依著林江起先吩咐自己的話,轎子一落地,馬上一溜小跑,鑽進門裡。身後立即有人將門關上,迅速將小轎撤走,不留一點痕跡。
這裡是……宋曉打量著陌生的地方,心中暗忖,那位麵癱大叔該不會把自己給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