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碧玉!
日心漸漸東移高升,冬日特有的淡薄得幾近慘淡的陽光,薄薄地塗在丹鳳門上。
門下的文武百官已開始竊竊私語。
今上繼位三十餘年來,無論寒暑,除例行湯沐及年節假日外,從未有過不上早朝的時候。
莫非是聖體違和?
許是昨日之事……難以定決,甚為棘手,是以才遲才未到?
眾人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目光,不時低聲附耳說上幾句。
有意無意間,許多目光自謝朝暉麵上劃過,似乎是想捕捉他的神情。
王鐘閣也用眼角餘光溜了一眼謝朝暉,隻見對方麵上神情一派淡然,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這家夥,隱忍功夫倒是幾十年如一日的好!王鐘閣暗哼一聲。當年為著一個女子意欲同他王家退婚時鬨成那樣,過後那女子另嫁他人,大家都當他要撐不住了,他卻若無其事,還反過來安慰去勸解他的人無可奈何之事,傷心也無用。
如今他獨生愛子遇上這種事,也不見他變臉。這姓謝的一手七情不上臉的功夫,平日裡人人讚他清高自持潔身自好雲雲也就罷了;現下還不知收斂,就等著那些人改口說他多麼鐵石心腸吧!
忽然,一旁的偏門開了,一個紫衣人影走了出來。
紫衣代表內宮的最高品級,來人正是徐傑安。
幾個離得近的臣子連忙湊上前去“徐公公,今日早朝——”
徐傑安向他們頷首以示,輕聲道“幾位大人請稍等。”說著上前幾步走上台階,揚聲說道“傳聖上口諭——今日罷朝——”
聞得此言,王鐘閣麵色一沉,他回頭向身後一個官員使了個眼色。那官員會意,走上前來迎著往回走的徐傑安問道“徐公公,聖上可從未罷過朝啊。”
徐傑安目有愁色“可不是。”
那官員小心打量著他神情,看不出更多的端倪,便又試探道“不知今日——”
徐傑安道“天家之事,老仆不敢妄言。”
那官員碰了個軟釘子,不死心地又說了幾句,皆被徐傑安輕輕帶過。最後無奈,隻得客套幾句,趨步回到王鐘閣身後。
一旁王鐘閣早將二人對話收入耳底,便不再開口詢問。眼見徐傑安身影消失在偏門後,朱底銅釘的門扇緩緩和起。他眯了眯眼,轉身欲走,忽然被那官員叫住“王大人,這——”
王鐘閣側頭一看,那官員右手並攏,指著自己的衣袖,又說了一聲“王大人,您看……”
他知道此人指的是按他昨日授意而寫的為謝流塵陳情辨解的折子,略微沉吟一下,說道“改日再說。”意思就是今日不用著人轉呈與樓定石。
那官員會意,道“下官明白。王大人放心。”
王鐘閣向他點點頭,便轉身離去。
行至九門外,他跨入自家府中的馬車,毫不意外地看見,謝朝暉已經等在裡麵了。
“如何?”王鐘閣問道。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謝朝暉卻知他所指,道“是金枝公主。”
王鐘閣“噫”了一聲,道“她做了什麼?竟能讓那位罷朝。”
“她攔住準備上朝的皇上,哭訴陳情,後因過於激動引發舊疾,昏厥當場。皇上大驚,立即傳喚太醫,並親自看護,是以罷朝。”謝朝暉道。
王鐘閣皺眉道“女流之輩,見識短淺。”
“鐘閣!”謝朝暉亦皺眉道“她是一片苦心。”
“雖該讚一聲她有烈性癡心,此舉實際卻是壞事。”王鐘閣冷笑道“若無此事,今日朝堂上眾人聯合進言,流塵當即便可脫去這場牢獄之災!現在又得多待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