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碧玉!
這一日,王硯之是在白天來探望謝流塵的。
“怎麼,不準備看書考你的狀元了?”謝流塵語氣中帶著幾分揶揄的笑意看他。
王硯之冷笑道“你幾時聽我說要考狀元?”
“不是考狀元麼?”謝流塵佯裝苦思半晌,道“那,難道是榜眼?”
“我還連中三元呢!”
說罷,兩人一起笑了起來。爽朗之中強自壓抑著焦慮的笑聲,回蕩在深長曲折的獄中,聽上去頗有幾分怪異。
半晌,王硯之止住笑意,低聲說道“我爹還在審訊葉晨。”
“說這個做什麼。”謝流塵麵上仍帶著笑容,道“你可有兩天沒來看我了,我還說你被哪家的姑娘絆住了腳呢。”
王硯之不理會他的調侃,道“不是有葉大哥來過了麼?”
“你也知道葉大哥那個人,雖然心是熱的,卻總板著一張臉——況且他官可比我大,長官麵前,我怎敢造次?哪兒有和你相處來得自在?”
王硯之挑眉道“原來你與我相交,就是為著我是布衣之身,好襯托你這大統領的威風?”
“啊喲,說漏嘴了!”謝流塵故作驚恐地說道。
兩人為著衝淡心事,心不在焉地說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焦慮。
王硯之輕聲道“韶飛,你放心。”
“放心?有什麼不放心的。”
“你……唉,你這副樣子是做給誰看。”
謝流塵又是一笑,道“莫非你要我愁眉苦臉不成?可惜那樣做我又不能出去,若是能出去,不用你說,我肯定天天愁得像被債主追著跑的賭鬼。”
“你——”王硯之沒好氣道“是,你氣定神閒氣宇軒昂氣度不凡淵停嶽峙,你臨危不懼遇事不慌胸有成竹!”
謝流塵笑了兩聲,忽然止住笑意,猶豫再三,問道“她……折眉怎樣了?”
一聽他提到這個名字,王硯之登時沉下臉道“你還記著她?是記著她那天入殿陳言的風采,還是記著她處心積慮的苦心?”
謝流塵一愣“苦心?”心道那日與折眉相見之事他從未告訴過旁人,行端又是如何得知的?
“前腳那吏員才呈上參你的折子,後腳她就帶著所謂的餘孽來了,不是處心積慮是什麼?”幾件事情擺到一起,稍加琢磨便知,隻恨當初沒有想到這一層。王硯之說著說著漸漸動了真氣“隻怕連日子也是掐算好的吧?正好趕著她上殿覲見時帶你對質!倒不知她說的那些話是不是也事先一字一句寫下背出來的?”
“行端……”謝流塵道“她也是迫不得已,你體諒她些吧。”
“體諒?先看看這些年你待她的情份!”王硯之冷冷道“你既如此憐香惜玉,當日怎麼不娶了她?”
謝流塵默然。這些日子他在獄中,雖王硯之來探望,卻並不能整日都守著他。大部分時間,還是在一個人發呆中過去的。
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容易去想很多東西。謝流塵已將宇折眉那晚說過的話和這次的舉動想過幾遍,縱然每想一次就是不可抑製的心痛。
怎麼能不痛呢?向來重視的,猶如親人一般的人,忽然向自己露出了毒牙。
而因為是這樣重視的人,所以那心傷得也分外地深。
但在痛苦之餘,謝流塵發覺自己並不恨宇折眉。
雖然他現在的心情絕不能說可以就這麼微笑著原諒她的所作所為,但卻並不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