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碧玉!
駟駕的馬車在偏道上猶可行走,一旦進入鬨市,頓時變得極為緩慢。宋曉看著車外那些紛紛避讓的小販與行人,心中也覺得過意不去,便讓車夫將車找個地方停下,自己下車步行。
但是,該去哪裡好呢?
站在帝都街頭的宋曉,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驀然發現,自己雖已來到這裡好幾個月,然而對這發生了許多事情的帝都,卻還是全然的陌生。
她身上還穿著早間進宮時的華服,明珠美飾,襯著絕色的容顏,於街頭獨佇躊躇。早有許多人偷眼看向這盛裝麗人,紛紛猜測著是哪家的千金閨秀,
察覺到眾人的視線,宋曉彆過頭去,隨便選了一條路緩緩走著。
四周的人來了又去,都有自己的方向。她卻像一尾失了群的魚,茫然地看著彆的魚成群結隊從她身邊掠過,吐出幾個氣泡。卻沒有人過來說一聲,嗨,你也一個人?那麼我們一起吧。
樓定石的不可說服、楚越人的處境堪虞、謝流塵的胡攪蠻纏……許多事一鼓腦攪在一起,宋曉隻覺束手無策。
自來到這個時空以來,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她總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擺脫沮喪的情緒,樂觀地為自己加油打氣,勇於直麵問題。還從來沒有哪一次,悲觀憂愁的情緒會像現在這樣,在她心中停留如此之久。
或許,是因為那時有金枝在的緣故。雖然她不一定會幫上她什麼忙,但能將心事與彆人分享,這本身就能得到極大的安慰與鼓勵。
自己在這時空之中,竟然已經找不到一個可以將心事托付的人了麼?
一湧而上的孤獨感,瞬間將宋曉淹沒。不知不覺之中,她已停下了機械邁動的腳步,一時隻覺心中思緒紛亂,似乎所有的過往都齊齊跳出來,抓住她要她一一回顧;又似乎其實什麼也沒有想,腦中安靜空白得猶如深夜的雪地,茫茫然一眼看不到頭。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聽到有人在喊自己。
回過神一看,是個夥計打扮的人,正向她說道“……來麼?喝杯茶暖暖身子。”
來?她抬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站在一家茶樓正門處,正好擋住了正門。也不知自己發了多久的呆,想來若不是衣飾名貴,這夥計早就跳腳罵著攆人了。
名貴。
想到這一點的宋曉暗暗對自己說,縱然有許多不如意,我還是有路可退的,錦衣玉食的煩惱比衣不蔽體的焦急要好得太多。
這麼一想,整顆心似乎又慢慢變得溫活起來。
有時,心意確在一念之間便可翻轉,立時頓悟。也許,這正是人的一項自我保護機能,讓人不要總在煩惱的事情上糾結鑽牛角尖。
心情好轉一些的宋曉當即向那夥計微微一笑“我要個雅座,給我來一壺茶,上幾碟零嘴。”
被她這一笑奪了心神的夥計,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暈暈乎乎地跑去張羅。
這茶樓竟然出乎意料地熱鬨。宋曉本來坐在三樓的雅座上,聽樓下陣陣說笑聲,覺得好奇,便將座位挪到了樓梯口,悄悄做個愉聽人,聽樓下的茶客眉飛色舞繪聲繪色地談天說地。
不知不覺,一坐就是一個多時辰。宋曉看看窗外漸漸西移的日影,知道時候不早了,她沒有吃午飯,卻並不覺得餓。也不想回去,甚至懶得再給自己續一杯茶,拈一顆鬆子,就這麼木木地坐著。
正發呆間,忽然聽到二樓往三樓的樓梯響了。來人腳步聲有些拖,一下一下重重地往上麵走來。不知為什麼,宋曉覺得這人的腳步本來該是輕快的,不該是這個樣子。
這想法實在來得莫明其妙,宋曉便忍不住扭頭向來人看去。一看之下,她瞬間瞪大了眼睛“怎麼會是你?”
那人聞言亦向她看來,也是一愣“公主?”
“王爺。”宋曉覺得這稱呼實在很對仗,不由一笑,說道“好巧。”
來人正是孟優壇。
他走到宋曉麵前坐下,亦回以一笑“的確巧得很。想不到公主還有如此雅興,可惜小王卻錯過了妙音姑娘的好琴藝。”
“妙音?”宋曉想了想,問道“她在這裡彈琴?她很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