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相擺了擺手，睜開眼，神情平淡地道“去把小五叫來，再告訴夫人一聲，元娘死了。”
“是，老爺。”張家的家仆愣了一下，暗自歎息了一聲，步履蹣跚的往外走。
不多時，張五少就出現在書房。
“祖父。”在張家其他幾位公子麵前，張狂肆意的張五少，在張相麵前卻是恭敬得很，不過這份恭敬中還隱藏著一絲憤慨。
他心裡，不痛快。
張相人老成精，哪裡看不出張五少的叛逆，但他隻當沒有看到，指了指對麵的椅子，一臉疲態地道“小五來了呀，坐。”
“祖父，你怎麼了？”張五少一臉擔心地道。
“小五，祖父沒事。”張相老態畢露，卻強撐著笑臉。
他的小五，果然是一個孝順的孩子。
這很好！
張五少張了張嘴，可對上張相慈愛卻堅定地眸子，終是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地坐下。
張相看著張五少，笑嗬嗬地道“祖父的小五，一眨眼就長大了，還記得小時候，你啊……是所有兄弟中最聰明的，也是膽子最大的。
你哥哥的弟弟們，平時見到祖父，就像老鼠見到貓，吱都不敢吱一聲，恨不得躲著走。隻有你，成天往祖父書房鑽，拔了祖父的毛筆，畫花了祖父的古籍不算，還躲在書桌下想嚇祖父。”
張相一臉慈愛地看著張五少，如同普通人老人一般，開始懷念起往事“有一回，你還在祖父的書桌下睡著了。那一回，全家人找了你好幾個時辰，都沒有找到，還以為你走丟了，正急著出去找人。最後祖父才想到，你很有可能躲在書房了。”
“祖父還記得，那是冬天，書房沒有炭盆，還開著窗。你這傻小子也不知在想什麼，穿著單衣在書桌下窩了幾個時辰。祖父把你抱出來的時候，你身上都涼，大夫說你不行了。”
“你那小小的一團，躺在床上，叫聲比小奶貓還要小。祖父當時心疼得呀，恨不得拿自己這條命去換你的命，換我的小五好好長大。好在，老天爺沒有狠心，把祖父的小五帶走。”
談起張五少幼時的事，張相一臉懷念，臉上浮出了一絲極淺的笑。
張五少眼眶一紅，低聲喚了一句“祖父……”
“都過去，祖父的小五長大了，君子端方，祖父很高興。”張相笑了笑，突然長歎了口氣，有聲無力地道“小五。祖父知道因為你表哥的事，你怪祖父。祖父也知道，你定然在心中說祖父冷血。可小五……你有沒有想過，祖父的為難？”
張五少低頭，不言眼。
他當然怪。
他怎麼能不怪！
祖父太冷血了。
舅舅就表哥一個兒子，祖父怎麼忍心？
張相並不意外張五少的無聲反抗，他又是一歎“小五，你心疼你表哥家，可你想過，你的姐姐，你的妹妹，還有外嫁的姑姑們嗎？如果元娘的事傳出去，你想過她們怎麼自處嗎？你想過她們的下場嗎？”
“可，可是……”張五少一愣，想要說什麼，可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張相搖了搖頭“你沒想過對吧？或者你想過了，卻不肯麵對，對吧？”
“那你不能幫幫舅舅家嗎？祖母……她病倒了，大夫說她沒了求生的欲望，就是這幾天了。”張五少哽咽了一聲，終是沒有忍住，哭了出來。
他不明白，他的祖父為何能這麼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