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多了,也就不稀罕了,為了能夠儘快抱上孫子,最小的嚴忠英被爹娘賣了,而那個年紀的嚴忠英更懂得男人的尊嚴驕傲,在淨身的那段時間裡,越發生不如死。
在嚴忠英掌權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的家人,彼時嚴忠英的爹娘已經過世,嚴忠英閹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包括唯一靠著他賣身銀子娶了媳婦的大哥的兒子。
那段時間,嚴忠英的心情是極為暢快的,因為在他看來,他都沒有擁有的東西,彆人怎麼配享有呢,他斷子絕孫了,他的那些兄弟也不能好過。
隻是隨著嚴忠英年歲增長,想到當年為了一時痛快做下的決定,心裡也是有些後悔的。
他不該做的那麼絕,至少也得給嚴家留下一絲血脈,當年他大哥那個年僅兩歲的孩子就很好,如果當初留下那個孩子,將他養在宮外,自己也就擁有血緣傳人了,不像現在,即便他奪了李朝江山,也找不到傳人。
但嚴忠英那麼驕傲自負的一個人,怎麼會承認自己做錯了呢,每當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他就會安慰自己,那些人該死,那些人該罰,他隻是做了最正確的決定。
在這樣日複一日的洗腦之下,怎麼能夠要求嚴忠英還保有這個年代倫理綱常的觀念呢。
因此一聽喻儼是和他一樣小肚雞腸的人,一朝得勢,連親爹娘的屍首都能夠挖出來鞭屍,嚴忠英非但不覺得喻儼不受控製,相反真真正正覺得他們倆就是一路人,喻儼沒有辜負他對他的看重喜歡。
“對了,聽說你還有一個妹妹?”
嚴忠英笑眯眯地吃掉手裡那顆葡萄,再一次追問道。
“哦,那隻是我娘抱養來的孩子,我進宮的時候,她才三歲,不知道是被跑了還是被當年的債主給賣了,這一趟我派人回鄉,也沒找到她。”
對於嚴忠英口中的妹妹,喻儼表現的不怎麼在意。
“左右就是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如果是親的,這會兒或許我還能護她一二,將來讓她多生幾個孩子過繼一個給我,當是成全了我們兄妹之間的緣分,可偏偏也不是親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恐怕現在她站在我麵前我也不記得了。”
如果喻儼徹底將自己和那個妹妹之間的關係撇清,嚴忠英或許還會多疑,偏偏喻儼自己率先表達出對那個妹妹不是親生妹妹的惋惜,嚴忠英最後那點懷疑都沒了。
相反,一想到喻儼和自己一樣,都是無親無故孤零零活在這個世上的人,那種同類之間的歸屬感也更重了。
“還是派人留意一下吧,如果是個乖巧懂事的,養一個丫頭又如何呢?”
喻儼進宮的時候也就五歲,在那個年紀分開,兄妹之間的感情又能有多深厚呢,更何況還不是親生的兄妹。
嚴忠英是一個連親兄弟,親侄兒都能夠閹割的狠角色,將心比心,他不認為喻儼會對那個妹妹有多深刻多感情。
於是,他也不再揪著這件事質問。
在從嚴忠英的房間出來時,喻儼的背後已經汗淋淋一片。
不能讓嚴忠英知道自己和小蕪之間的關係,這是喻儼此刻唯一的想法。
“小蕪,接下來爹和你說的這些,希望你能有心理準備。”
某天,阿蕪被淩堯棟叫到了前院的書房。
隻見淩堯棟的表情嚴肅深沉,讓人產生不好的聯想。
阿蕪的腦海中一下子閃過了好幾個猜測,可能性最大的那個猜測,偏偏也是她最不願意接受的。
“八年前進宮的小太監裡,原籍江州的共計二十三人,其中年齡對得上的隻有一個,那人……那人……”
看著女兒忽然間低沉的情緒,淩堯棟還是咬牙說出了自己調查到的真相。
“那個孩子,在進宮的第二年就因為一場疾病去世了。”
也就是說,小蕪心心念念要找的哥哥,其實早就不在了。
在看到爹爹吞吞吐吐的時候,阿蕪已經做好了聽到噩耗的準備,可在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心臟還是忍不住停跳幾拍。
“不會的,哥哥還活著,我能夠感受到,他一定還活著。”
阿蕪捏緊拳頭,這個答案是彆人調查出來的,她不信。
“或許是調查出現了什麼紕漏,之後我會繼續派人打聽消息的。”
淩堯棟隻當女兒一時間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順著她的話安慰她,可在淩堯棟看來,喻儼大概率已經死了,一個五歲進宮的小太監死在宮裡的概率並不低,更何況以他的人脈關係,隻是調查一個宮裡的小太監,誰會出手阻攔呢?
淩堯棟看著女兒的眼神越發憐愛了,想著該用什麼方式彌補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