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洛王世子韋敬追著一個衣衫暴露的胡姬嘻嘻哈哈地跑出來。那胡姬栗發碧眼,身段高挑,雪白酥胸幾乎遮掩不住。而韋敬手裡則拽著一塊桃紅薄紗,顯然是從女人身上扯下來的。
丹菲雖然從來沒進過窯子,卻覺得那處的情景大概也不過於此。她怕眼睛瞎,趕緊側身避開。
那胡姬見有外人,也覺得不好意思,奪了韋敬手中的紗裹著嬌軀,匆匆忙忙跑走了。
丹菲聽她一路鈴鐺叮咚響著遠去,也急忙埋頭想走開。
不料剛邁出兩步,就被韋敬堵住了。
上次孔華珍一事,韋敬逃得快。時候為了孔華珍的名聲,崔景鈺也沒有去尋過韋敬的麻煩。崔景鈺這人,芝麻大的小仇都會記你八十年的。可韋敬大概人傻膽大,還真以為崔景鈺吃了這個啞巴虧了。他不但大搖大擺地在崔景鈺眼前晃,還甚至拿孔華珍離京的事嘲弄過崔景鈺。在丹菲看來,這人就是在找死。
而真因那事不了了之,韋敬也沒將丹菲放在眼裡。他事後常來見韋皇後,次次都要見到丹菲。丹菲麵色沉靜,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韋敬便當是崔景鈺已經將她打點過了,讓她閉了嘴。
所以此刻丹菲被攔住,也隻是從容不迫地後退了一步,欠身道“世子,奴還需為皇後辦事,請世子行個方便。”
韋敬喝得半醉,又服了丹藥,看著丹菲的眼神有些不對。他笑嘻嘻地伸手去摸丹菲的臉,道“那日真是可惜了……崔景鈺若晚來一點,我就能嘗到你的滋味了……”
丹菲惡心地彆開臉,“世子醉了。奴喚您的侍從扶您進屋去。”
“有了你,我還要什麼旁人。”韋敬扣住了丹菲的手,另一隻手去摟丹菲的腰,帶著酒氣的呼吸直噴她臉上。。
丹菲頓時大怒,強忍著揮拳的衝動,使勁掙紮。
“還在生氣呢?”韋敬糾纏不放,“你跟我來。這次我定會讓你知道我的好……”
丹菲手中捏著一支短簪,正準備朝他穴位上紮去。
突然一個大如海碗的雪球自外麵飛過來,砰地一聲砸在韋敬臉上。隻聽鼻骨哢嚓脆響,韋敬慘叫著跌倒在地。
“……”丹菲收回了簪子,“哎呀呀,世子您沒事吧。”
她一臉慌張地去扶韋敬,順便在他腿上狠狠踩了幾腳。韋敬嗷嗷慘叫,鼻血長流,慘不忍睹。
“世子,奴略通醫理,讓奴給您看看。”丹菲伸手,又在他斷鼻處用力摁了摁。韋敬又是一陣慘叫,滿地打滾。
管事一邊將韋敬扶起來,一邊大喝道“何人打傷了世子!”
“帶著孩子玩,一時失手。”崔景鈺漫不經心地說著,從林中走了出來。他身邊還跟著幾個半大的孩子,是安樂公主的長子武小郎以及他的幾個玩伴。男孩子手中都捏著雪球,見韋敬受傷了,也不害怕,反而笑嘻嘻的。
武小郎還嘲道“韋表舅也太不經了,一個雪球就能砸倒。我將來可要上戰場,殺突厥狗,讓表舅好生瞧瞧!”
韋敬氣得火冒三丈,卻不敢得罪這個小祖宗,想罵崔景鈺,偏偏傷在臉上,一說話就疼。他一臉鮮血,疼得淚流滿麵,隻好狠狠朝崔景鈺比劃了一個手勢,被奴仆們扶走了。
崔景鈺打發走了孩子們,走到了廊下。他拍了拍肩上的積雪,麵色平靜,仿佛方才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多謝。”丹菲朝他一福。
崔景鈺道“韋敬輕薄宮婢並不是頭一回,你若不想被韋皇後賜給他做妾,日後見了他就遠遠避開。”
丹菲不屑冷笑,“要我做妾,也要他有這個福氣消受才是。”
崔景鈺垂目看著地上的血,道“你那日沒有對我說實話。”
丹菲一愣。她當時隻提了韋敬將她丟入水中,確實沒提韋敬輕薄她的事。一來是韋敬當時也沒來得及動手,二是此事對於一個女子來說,也實在太難以啟齒了一點。
崔景鈺都知道為孔華珍遮掩,怎麼到了她這裡,卻腦子少根筋,不把她當女人了?
丹菲沒好氣道“這事有什麼好值得到處宣講的?我縱使隻是個宮婢,也有幾分薄麵要顧忌吧。”
崔景鈺一臉不悅地看著她,沉默片刻,方肅聲道“你身負重任,一舉一動都牽扯甚多,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什麼事瞞著我。”
丹菲惱羞,紅著臉道“他不過是言語上調戲了我一番罷了。況且我就看不出來這事有多重要。再說他也是個慫貨,有心無膽,不也沒敢碰孔娘子麼?”
“此事同她有什麼關係?”崔景鈺臉色倏然沉了下來。
丹菲忙擺了擺手,“我的錯。我不該提她。”
崔景鈺愣了一下,眼神古怪地盯著丹菲。
“乾嗎?”丹菲回盯著他,“你今天好奇怪。有什麼話就說呀!”
“沒什麼。”崔景鈺移開了視線,又恢複了清冷的神色,“你覺得我……”
“什麼?”
“算了。”崔景鈺轉身走。
“到底要說什麼呀?”丹菲慘叫,“喂,話彆說一半就走呀!你這什麼毛病?”
“我不叫喂!”崔景鈺扭頭瞪了她一眼。
恰好這時有幾個女郎嬉笑著走過來,一見崔景鈺,立刻熱情地圍了過去。
丹菲沒轍,隻好走了。
崔景鈺置身溫香軟玉之中,英俊的臉上帶敷衍的冷笑,眼裡滿是不耐煩。女孩子們嘰嘰喳喳,要他陪她們去垂釣。崔景鈺不置可否,低垂著眼,目光卻是隨著丹菲孤單的背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