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一直帶著愁緒的眉頭舒展了開來,精致的丹鳳眼裡的冷漠如雲霧散去,緊抿的唇角也帶上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這男人心情很好。公孫神愛意識到。
崔景鈺不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但是他長久以來,眉宇間一直有一種難以捉摸的憂鬱,讓他少有笑顏。
如今也許是回到了長安,又或許是同親人一番交談,一股活力重新灌注到了他的身體裡,驅散了他不符合年齡的老沉,讓他恢複了本該有的輕鬆和灑脫。
好似冰雪消融,春滿江南。
公孫神愛認識崔景鈺也有一年多,卻是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開心起來,竟然有種攝人心魄的神采。
崔景鈺將公孫神愛護送到了公孫將軍處,不顧美人挽留,行禮道彆。
他卻沒有急著返回崔府,而是來到曲江池邊一處官員宅院門前。門房不待崔家隨從自報身份,就已匆匆將門打開。
“將軍同郡王今日一早就在府中等候知州了,您快快請進!”
“景鈺!”李隆基站在屋簷下,快活地高聲叫道,“真是教我們好等!不是說午時前就可以進城的嗎?”
“飲馬時碰巧遇到皇後在郊遊,不得不過去行了禮。”崔景鈺將韁繩丟到隨從手中,“義雲呢?他這做主人的怎麼不出來招呼一下?”
“來啦!”段義雲執著個酒壺從屋裡匆匆而出,“酒菜都溫了好幾遍了,正說你再不來,我們倆就先吃了。”
崔景鈺站在庭院中,露出溫和的笑意,朝段義雲招了招手,“你過來,我有東西給你。”
“隻給他一份?”李隆基嚷嚷。
“親表兄弟,何必這麼客氣?”段義雲笑著走過來。
崔景鈺嘴角笑意加深,慢條斯理地摘了皮手套,猛然一拳捶在段義雲的臉上,將他打得仰翻在地!
“這是乾嗎?”李隆基嚇了一跳,急忙衝過來將兩人分開。
但是崔景鈺一拳揍過,也沒打算再繼續。他甩了甩手,朝坐在地上的段義雲輕笑,“如何?”
段義雲捂著臉,鼻血長流,哭笑不得地搖頭。
“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打起來了?”李隆基不解。
“你下手真沒半點猶豫。”段義雲推開來扶他的管事,自己站了起來,“這一拳是替阿菲揍的?”
“你說呢?”崔景鈺依舊笑眯眯的。
李隆基明白過來,無語地看了崔景鈺一眼。
段義雲拿帕子摁著流血的鼻子,低頭沉默了半晌,忽而一笑。
“原來如此。她知道嗎?”
“知不知道,並不妨礙我揍你。”崔景鈺冷哼一聲,大步朝屋裡走去。
段義雲越想越明白,不禁仰頭大笑。笑自己傻,笑某人比自己更傻,更癡。
“彆是被揍傻了?”李隆基啼笑皆非。
“你知道?”段義雲道,“那你當初怎麼不說?”
“我又不是婆娘,怎麼會拿這些事閒話?”李隆基不屑,“你負了阿菲,確實欠揍。揍過就好,往事抹平了,咱們好生商議今後的事。”
段義雲悶悶地點了點頭,同李隆基一道也走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