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菲正在整理行囊,準備啟程之際,段府傳來消息,說劉玉錦發動了。
劉玉錦的產期其實還差半個月,丹菲本計劃著自己從沙鳴順道把劉家夫婦的遺骨也接回來,正好趕上她生孩子。沒料到劉玉錦早產,丹菲被嚇了個半死,丟下手頭的東西直奔段府。
段義雲也回來了,正在院子裡一圈圈地繞著,臉色很是嚇人。丹菲自己也是個姑娘,進不了產房,隻得陪他在外麵守著。
屋裡不停地傳出劉玉錦的聲。丹菲心如刀割。
“怎麼還沒生下來?”
阿禮笑道“奴給阿娘和嫂子都接生過。女人生孩子,沒那麼快的。”
“不會出什麼事吧?”段義雲問。
“呸呸!”丹菲唾道,“有事也是你替她受著。”
段義雲拍腦袋,“糊塗了。是該如此!”
丹菲也看不下段義雲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將他拉到屋裡坐著,點了個爐子煮茶。
段義雲一杯熱茶灌下去,稍微冷靜了些,突然道“昨日景鈺又被太子申飭了一番。太子怒得要奪他的官,被太平公主勸住了。旁人都當他們倆為了你徹底鬨翻了。”
“太平公主又什麼動靜?”丹菲問。
“朝中重臣多出自她手,她底氣十足,也毫不遮掩。”段義雲冷笑,“她如今正在四處散布閒言,說太子並非長,不當立。說當立宋王或是豳王。聖人本不以為意。如今太子身邊遍布她的耳目,事無巨細都會彙報過去。太子煩不勝煩,這才想出同景鈺作戲。倒是委屈了你。這麼一來,你的名聲難免受損。”
丹菲滿不在乎道“能做一個讓名臣和帝王都競相折腰的美人,我也不虧了。”
入夜,奴仆送了晚膳。兩人心不在焉地用著,忽然一聲嬰兒的啼哭傳來。
哐當嘩啦兩聲,丹菲和段義雲都跌了筷子,爭先恐後地跑出去。
“恭喜將軍!”婢女奔出來高喊,“是個女郎!”
段義雲臉上掃過一抹,隨即又開心了起來。
“女兒好!阿菲,我當爹了!”
“恭喜。”丹菲笑道,“先開花,後結果。”
段義雲知道自己先前的失望之色讓丹菲看到了,有些不好意思。
“若是這孩子能像你這般,那可勝過十個兒子了。”
“像阿錦才好。”丹菲道,“溫柔賢惠,又有福氣。將來給她找個你這樣的好女婿才行。”
段義雲訕笑。他雖想要兒子,可等女兒裹在繈褓裡抱出來,他一看,便再也挪不開眼。孩子還不及他胳膊長,小小的兩手就能捧著。他小心翼翼地孩子抱著,牛高馬大的漢子,竟然紅了眼。
丹菲見段義雲這樣,也不禁歡喜得眼睛發熱。她也不打攪他們夫妻倆,看過劉玉錦後,便告辭而去。
次日一早,丹菲收拾好行囊,準備出發去沙鳴。
曹大伯留下來,曹三叔和丹菲的兩個堂兄大郎和二郎和丹菲同路。
一家人用過早飯,祭拜了祖先,上馬啟程。
晨鐘敲過,城門次第開啟。百姓熙熙攘攘,天空萬裡無雲。
丹菲他們出了長安城,朝西北方向而去。
到了十裡驛亭處,玄風忽然興奮地豎起了耳朵。丹菲心有靈犀,瞬間明白過來,策馬朝驛亭奔去。
驛站柳樹邊,男子牽著馬,穿著一身絳紅官袍,烏帽玉帶,身姿挺拔,優雅如鶴。
丹菲鬆開韁繩,跳下馬,撲進崔景鈺的懷裡。
崔景鈺張開雙臂擁住了她,“一路保重。”
“我知道。”丹菲望著他,“你也是。”
乾燥的秋風輕輕吹拂著樹梢,落花灑在兩人頭發上、肩上。崔景鈺抬手摘下一片落在丹菲發上的枯葉,在她眉心上吻了吻。
“我還有話,要和你說。”崔景鈺望著丹菲,秋日午後的陽光照在他清俊的麵孔上,將他的雙目照地猶如碧水幽潭一般剔透又深邃,充滿了眷戀和柔情。
丹菲茫然地看著他。
崔景鈺握著她的雙手,緩緩單膝跪地。
“曹娘子,你我相識近四載,患難與共,生死相同,一直不離不棄,知心會意。我愛你勝過性命,此生也再也不會愛彆的女子。我自出生以來,跪天跪地,跪父母君王,今日卻是心甘情願地跪娘子,隻為求你一件事。”
丹菲屏住呼吸,覺得難以置信。
崔景鈺嘴角帶著溫暖的笑,“曹丹菲,你可願嫁我為妻?”
丹菲的淚水瞬間湧出眼眶,順著臉頰滑落。
“我願意。”她哽咽道。
她顫抖,激動地不知如何是好。崔景鈺露出歡快的笑意,眼睛彎彎,站起來一把抱住她,捧著她的臉吻她的唇。
丹菲不住哭,聽到堂兄們發出興奮的口哨聲。
“崔郎若敢辜負阿菲,我們七八個兄弟揍你一人!”
“不會!”崔景鈺高聲道,“我對天立誓,終此一生,和阿菲相守相愛,不離不棄!”
丹菲滿臉通紅,同他緊緊擁抱。
雖然是離彆,卻無傷感。
因為丹菲知道,她這次從沙鳴回來後,就會同崔景鈺再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