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頭去看他,背對著他的女孩兒發出有些沙啞的細微聲音“有些煩,後麵安靜一點。”
哈著白氣,周離看著四周,發現這裡不是一般的冷,如果不是頭頂有個棚子,說不定他都找不到這會已經被雪蓋起來的小姑娘了。
“我找得很辛苦啊。”周離站在她的旁邊,看著盧弱水稚嫩的側臉和通紅的鼻尖,低聲說道“這裡很冷,回去吧。”
盧弱水執拗的低下頭,不讓周離看自己哭過的樣子“一會就回去。”
周離搖頭“現在就回去吧,外麵有些冷……”
“能不能不要這麼煩啊?!”
低著頭的少女忽然發出煩躁的聲音,抬起頭怒視著他,明顯是剛剛哭過的嘶啞聲音很大,就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周離隻是沉默的看著她,不生氣也不反駁,令她的眼眶又紅了起來。
默默的低下頭,她發出哽咽的聲音“對不起,我不想吼你的,對不起……讓我一個人呆著就好。”
“我沒生氣啊。”
周離歎息著,伸出手想要去揉她的頭發,可是手掌停在半空中,卻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
“我、我不想吼你的……”她蜷縮在椅子上,將臉埋在膝蓋裡,低聲的哽咽“我不想讓你操心的。”
“我知道啊,盧弱水是個好姑娘。”周離揉了揉她的頭發“所以我不生氣的。”
沉默的坐在她的身邊,直到她情緒平複了起來後,周離才問“我去買點東西,你想吃點什麼?”
從昨天忙到現在,周離還沒吃飯呢,她也一樣。
“我不餓。”盧弱水抽著發紅的鼻子,低聲說道。“不用擔心我,我能照顧好我自己的。”
周離悄然的歎了一口氣“正因為這樣才擔心你啊。”
苦笑著,他將手裡的圍巾套在她的脖子上,認真的包好,有些冷的手掌揉了一下她發白的臉頰,低聲說道“我很快就回來,給你帶宵夜。”
她肩膀顫抖了一下,稍微的抬起頭,發出還是有些顫動的聲音“我不要泡麵。”
愣了一下,周離笑了起來“好的,快餐。”
他從口袋裡抽出大手套戴上,在院子的角落裡推出布滿積雪的自行車,然後扭頭對著呆呆看著他的少女說道“我立刻回來,彆害怕。”
小臉被圍巾裹著,盧弱水輕輕的點頭“嗯。”
……
自行車的輪胎碾積雪上,發出了很奇怪的聲音,就像是雪粉接連不斷的碎裂掉了。
下雪的天氣騎自行車實在是很讓人操心的行為,一不小心就會滑倒,而且還會視滑倒的姿勢和角度翻滾出一至十米遠……
所以,必須很小心。
乾冷的風從領口鑽進懷裡的感覺實在很糟糕,就像是不斷的有人往懷裡一瓢一瓢的灌冷水一樣,讓隔膜和內臟都在這種冰冷的刺激下痙攣起來一樣。
來到這個城市三年,周離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冷的冬天,不過和大雪壓塌屋頂這樣的傳說比起來,果然還算是比較溫和的天氣了。
伯父的家本來就低處近郊,距離市區也不算很遠,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肯上校’如果開車的話五六分鐘就可以到——不過周離考慮到自己屁股下麵這一架有些年頭的老式‘飛鴿’自行車,恐怕時間還會更長一點。
夜深人靜,大雪總是會吸收那些嘈雜的聲波,令整個世界都安靜得像是睡著了一樣,特彆方便人想一些事情。
比如‘康廣藥店’的老板盧醫生在開出診歸來的路上遭遇車禍,夫妻雙雙死亡的事故。
周離從警察那裡聽說了,汽車高速行駛時失速,是撞破欄杆,從盤山公路上翻下來的——幾十米的高差,足夠令運氣不好的人壓成粉碎。
事故現場周離去看過,沒敢帶盧弱水,隻怕她接受不了。
隻是,伯父作為脾氣溫吞水、從來都沒有發過脾氣的老好人,開車據說時速從來都不上七十公裡,又怎麼會出現那種事故呢?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也不願意去回想。
自從三年前他因為上大學而來到這個城市,就一直寄宿在伯父的家中,伯父和伯母都將他視作這個家庭的一份子,溫柔且無私。
不論是從品格、醫德還是為人處世的方麵都一直被周離所敬仰。
哪怕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他也將他們視為親人。
隻是沒有想到,在自己的寒假剛剛開始的時候,他們竟然這麼突然的去世了……
就在沉思之中,他猛然聽見刺耳的尖銳聲音響起,耀眼的燈光從背後傳來,照亮了他倉促扭頭之後變成蒼白的神情。
在黑夜之中,沉重的貨車宛如瘋狂的猛獸一般疾馳而來,兩盞車燈釋放出令人眼瞳發疼的光。
周離的眼瞳顫抖著,視線穿過車窗,看到了帶著黑眼圈的困倦司機,還有他倉皇的神情。
被刹車抱緊車胎發出怪異的摩擦聲擴散,貨車攜帶的恐怖風壓掀起了天空中飄落的雪粉,驟然擴散。
狂奔的猛獸已經無法被鎖鏈所束縛,在高速的慣性之下,短短數米的距離彈指而過。
然後……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