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你就知道了啊。
李子衿抬起頭,看著周離的背影二叔收養了我,大哥和二哥他們剛開始也對我挺不錯的。
可是我還是害怕,害怕自己再像是累贅一樣的而被人丟掉,所以一旦擁有了什麼東西,就拚命的抓住,死都不想鬆手。
自嘲的笑著,李子衿低聲呢喃這麼多年以來,我都很努力的去扮演著二叔他喜歡的那個侄女,那個聰明懂事又勤快的小姑娘其實我才不是啊,一點都不是。
我隻是害怕而已啊,不想再被人丟掉了,再也不想了。所以才會拚命的想要變成不會被人舍棄的樣子。
她抬起頭看著車頂,嘲諷著自己的過去,可是聲音卻無法抑製住胸腔裡擴散的哽咽和悲鳴,就連低語的聲音也輕顫著。
你知道麼二叔死了,我除了傷心,竟然有些慶幸,慶幸自己不需要扮下去了
她看著後視鏡裡那個陌生的自己。努力的壓抑著眼中的恐懼,複雜的笑容中滿是悲涼因為我已經快要忘記,哪個才是真正的我了。
就在他去世的時候。我都已經分辨不出來了,那個時候悲傷的我,究竟是假扮的那個李子衿,還是真正的我呢
周離終於無法忍受這孤獨的呢喃。想要轉過身去,但是去被那一隻顫抖的手掌按在肩膀上,單薄而孱弱的力量卻令周離的身體僵硬起來,無法動作。
他呆呆的看著前方,卻宛如可以傾聽到她心中的悲鳴的聲音不要轉過來。求求你,不要看我這麼醜陋的樣子
身體僵硬著,他終究沒有推開那一隻手掌的阻攔,沉默的傾聽著來自背後的哭聲。
猜猜我究竟有多少副麵孔呢,周離
她哽咽的發出顫動的聲音,眼淚不知何時已經從眼角流下,滑過了那一張jg致的臉頰,渲染著悲傷。
自從見到她的時候。周離便迷失在她的多變和狡黠之中。這個女人,她哭她笑她和你說話的時候聲音柔軟或者是堅定,生氣或者是憤怒。
每一種樣子都是美麗得足以令人心折,可是每一種樣子都在努力的掩蓋著她哭泣的臉。
自始至終,她都不曾讓人真正的了解過自己,也不曾有人替她摘下麵具。擦掉痛苦的眼淚。
周離無能為力,縱使喜歡一樣。所有人都在她以痛苦和悲傷劃下的溝壑之前止步,無法跨越。
固執的守衛著自己最後的防線。卻不容任何人去跨越。
李子衿仿佛用儘所有力量的按著周離的肩膀,可是我也不知道啊
宛如在寒風之中顫抖著的幼獸,她流著淚,發出悲鳴的嘶啞聲音因為,坐在你後麵的這個女人已經連自己都找不到了啊
維持了一十五年的脆弱防線直至此刻,徹底破碎,她哽咽著哭泣,再也不顧忌其他。
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的幼年時光,她看著母親枯萎的笑容,在黑暗裡嚎啕大哭,絕望的悲鳴。
同樣的祈求和呼喚宛如在漫長時光中間隔著響起的節奏,此起彼伏的響起,掀起悲傷的共鳴。
不要離開我,或者,不要舍棄我。
她想要的,她所祈求的,也隻有這麼多。哪怕說一句再見都好,也不要在這麼無聲的離開了。
這是纏繞了她二十年的孤獨和痛苦,無處不在的附著在她的記憶裡,奪走了一切溫暖和光亮,留下了灰暗的冰冷sè彩。
帶著各種各樣的偽裝,她孤單的行走到現在,可是在失去最後的束縛之後,也失去了支撐下去的最後力量。
疾行的汽車在刹車的聲音中戛然而止,周離終於無法壓抑心中的衝動,轉過身,握緊了肩膀上那一隻冰冷的手掌。
再一次找到了擁抱的感覺,李子衿聽到了耳邊的聲音。
宛如穿越了被冰雪覆蓋的深夜,竭儘全力的跨過了那一道絕望的深淵,有人推開了黑暗中的門,於是光亮照在她流著淚的臉上。
有人握緊了她的手掌,認真的告訴她彆害怕,我在這裡。
就像是在絕望墜落中再一次抓住一隻從上麵伸出的手掌,感覺到來自掌心中的溫暖和力量,李子衿抬起流著淚的眼睛,呆呆的看著周離的麵容。
用力的擁抱著她,周離看著她流淚的眼睛,認真的呢喃我在這裡,會一直都在的。
那一天,周離第一次見到李子衿真正的模樣,還有她流淚眼神,脆弱而美麗,令他感覺再也無法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