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碎片被點燃,在空中就燃燒成了灰燼,灰燼被亂流卷起,在尖嘯聲裡飛揚上了天花板,又墜落下來。
就像是一場灰色的雨。
在灰燼之雨中,停止下來的周離持刀肅立,手中透明的長刀上燃燒著精神被點燃的火焰。
在他的右臂上,衣袖已經碎裂了,就像是遭遇到火焰的焚燒和衝擊一樣,變成焦黑的碎片。
在他身後,陶特已經目瞪口呆。
良久的沉默裡,老頭兒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藥瓶,吞了兩顆下去,覺得自己飛快跳動的心臟終於好受了一些,可是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不是流星,而是是淩駕與其上的某種東西,已經單純的從技的地步進入了全新的領域哪怕是鬼切看到此刻的交織弧光,也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他至死都沒有掌握的招式。
以一劍之力,將複數次的流星斬擊重疊在一起,這是
燕反
隻存在於傳說之中的奇跡武學,燕反。
這一從居合中演化出的神技號稱能夠完全悖逆力學的三定律,在長刀出鞘之後,能夠任意改換方向,甚至進行不可思議的折返。在一瞬間,進行複數的居合斬擊
將原本隻有一刀的流星,演變成將一切撕碎的劍刃狂潮
這是完全不合常理的武技,除了留下了傳說的人以外,後代的武者隻能仰望那種奇跡,卻無法觸摸到它任何一絲的發勁方法。
曾經有愛好者用大型計算機去計算人體是否能夠達到這種不講道理的劍術,得出的結論是可能,但正是這一份可能讓人絕望。
因為它隻存在於理論之中。
沒人能夠在一瞬間同時運用那麼多肌肉進行破壞性的發力,也能夠人能夠在短短的零點零一秒之內變換發力和劍刃的方向。以空氣為阻力。達到無鞘居合的程度。
但是周離可以。
憑借著哀哭之刃解放了天啟形態之後的千倍加速。還有他對自身肌肉的操控,他艱難又完美的達到了燕反的境界。
代價是右臂的毛孔中滲出密集的血絲,整個右臂的骨骼都布滿了裂縫,肌肉也被撕裂的暗傷籠罩。
在寂靜裡,周離喘息著,汗水從他的臉頰中滴落下來。
可是他在笑著。
他看著那一團飄落的灰燼,凝視著那一張若有若無的僵硬笑臉,緩緩搖頭你的禮物。不怎麼樣啊。
沃爾特的笑臉從僵硬變成驚愕,從驚愕又變成了戲謔的癲狂,他無聲大笑。灰燼附著在他的笑臉上,顯露出他的嘴唇開闔,他無聲的向周離呢喃
彆著急,今晚才剛剛開始。
回答他的是將笑臉斬碎的劍刃,周離看著他破碎的笑容落在地上,抬起腳,將它碾成粉碎。
不,今晚就要結束了。
他輕聲說。
在片刻的喘息之後。周離有些艱難地收起了長刀,看向角落中的魏宰。
在牆角。魏宰委頓在了地上,剛剛那一招立地通天炮幾乎榨乾了他所有的體力,也令他的雙拳收到了不輕的傷。
但此刻的他似乎全然不在乎了,他的眼神空洞,就好像是已經神遊物外,離開了這個世界。
從那一拳打出之後,他便已經進入了這個狀態中。
整個人就像是發呆一樣的看著虛空中,眼瞳中一片空洞,毫無神采,哪怕外界的天崩地裂都沒有注意到。
可是他空洞的眼瞳裡,卻湧現出了凝聚成實質的感情。
沒錯,實質
憤怒悲傷堅定憂愁喜悅狂暴
原本虛無的情感從他的軀殼之中泉湧而出,籠罩在他的身上,凝結著實質。就像是一個巨大的信號發射源,向著方圓三米之內,所有具有感情的生物發射著無差彆的衝擊
憤怒如烈火,令人肝膽俱裂。
悲傷如寒流,令人舉步維艱。
堅定如磐石,化作牢不可破的外殼。
憂愁如毒藥,令人陷入衰弱。
喜悅如疾風,令他的動作千百倍的加快。
狂暴如熔岩,將前方的一切都徹底毀滅
種種情感凝結成了實質,乾擾人的感知,具現出了表現在外的形態。這是精神至上的強烈衝擊,在他的腳下,從地板裂縫中爬出的螞蟻也在痛苦的掙紮死去。
周離也不敢輕易接近,可是對他的情況卻忍不住擔憂。
他這是怎麼了他扭頭看向陶特。
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一個比一個像是怪物啊。
陶特抽著煙,搖頭感歎彆擔心,他正在進階呢,從第一階段到第二階段的進階,就能夠形成界域的雛形這個家夥究竟是什麼人
我的朋友。
周離蹲下身看著他的情況。
他知道,魏宰早已經處在了進階的邊緣了,可是這個家夥完全就沒有想過進階的事情。哪怕這種東西隻是臨門一腳,也從沒有跨出去過。
這個家夥恐怕是最奇怪的能力者了,因為對他來說,有沒有能力完全都是一樣。他隻是日複一日的練拳,練拳,練拳,然後不知不覺中將自己的力量積蓄到可怕的程度。
然後隨著他全力的一擊,爆發的力量將通向第二階段的門扉重開了。
厚積薄發。
簡直是變態。周離也忍不住感歎算了,你現在這裡休息吧。
他起身,掏出繃帶,將自己的滲血的右臂簡單的包裹了一層,然後以左手和牙齒打了一個節。原本麻木的右臂在束縛之下重新找回了感覺。
周離試著動彈了一下手指,除了痛苦之外,似乎還麵前能用。
就在誰都看不到的繃帶之下,一層層尖銳而複雜的圖紋卻蔓延開來了。它們從周離的心臟中蔓延開來,就像是荊棘一樣沿著骨骼生長,最後滲入了右臂的四肢百骸中。
溫和的生機釋放出來了,飛快的緩解著淤血治愈著遍布骨骼的裂口和肌肉上的暗傷。存留下來的能量堪堪能夠將大部分裂口和暗傷彌合,暫時性的恢複了它的功能。
魏宰和陸華胥就交給你啦。
他重新從身體中抽出了哀哭之刃,握在手中。左手從腰間拔出煉金左輪,熟練地單手打開彈倉,檢查著子彈,然後插回腰間。
陶特看著他走向牆壁上的裂口,眉頭皺起你要出去
我說過,今晚很快就要結束了。
周離用槍管撓了撓自己的染著血的頭發,神情淡然我已經對這些亂七八糟的家夥厭煩了。自從來了中海之後,就一直很亂七八糟,亂七八糟的人和事情弄得我很不耐煩。簡單的說
他思忖著,輕聲說
我被惹火了,就是這樣。
好吧。我不會阻擋你,但希望你能夠考慮清楚。陶特歎息一聲你一個人能夠做什麼外麵可是上百個能力者亂戰的戰場。
彆擔心。
周離站在牆壁的破口之前,回頭向他揮了揮纏著繃帶的手。
在繃帶之下的皮膚上,棱角淩厲的銀色網絡在飛快的拓展。那是世界樹饑渴的枝杈和根須。它感應到了上百個燃燒著的命紋,迫不及待的想要掠食能量。
在這種到處是補給的地方,我最不怕的,就是亂戰了啊。
他輕聲笑起來,跨過了裂口。
於是,在那個硝煙和戰火彌漫的世界中,亮起了宛如火焰一般的青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