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閃光從雲層中亮起了。
閃電的光芒跨越了天空和大地之間的距離,也橫跨過了龐大的城市。這個燃燒著的巨大火柴盒子在瞬間的照耀之下清晰了,又在雨水中模糊。
有青色的閃光從遠處地黑暗中閃動,又消失不見。
風速183s。
在高樓地邊緣,一條漆黑地槍管筆直向前伸出,像是祈禱者向著天空伸出,祈望著承接神之恩威的手掌,穩定而虔誠。
似是一片安寧。
可是在天空中,狂風大作,尖嘯如泣。
今晚注定是一個淒厲狂亂的夜晚,可是在這裡,一切竟然都柔和起來。連雨水從槍口的製動器上流下時,也變得溫柔了。
凶器和冷雨之間的碰撞,竟然像是流水和朽木之間的禪意和諧,不可思議。
這一次的修複簡直要了我半條老命。它的重生不容易,記得對它好一些。
耳機裡,陶特沙啞地聲音傳來可惜,聖徒子彈已經不在了,我用最原始的盧恩符石製作了它們,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奢侈品。
你有些羅嗦。
周離輕聲呢喃,然後扣動了扳機。
一瞬間,落在他身上的雨幕忽然被震起來了,就像是有人在抖動床單,掀起了流暢而複雜的波紋。緊接著,一道淒厲的裂口從暴雨中被撕開了。
火光一閃而逝,嘯聲如同實質一般撞擊著雨水,令無數水珠在震蕩中霧化,飄散如扭動地鬼魅。
三公裡之外,街道之上的金屬骷髏忽然斷裂了。
在放慢的時間中,子彈的氣壓首先將它皮膚上的甲殼壓出了一個凹陷,緊接著,旋轉的子彈親吻了它,就像是一朵花一般的盛開了。
從種子的狀態裡萌發,周離看到層層的金屬葉片在衝擊中展開了。它們包裹在子彈地內核上,有數十層。但又纖薄地快要透明了。彼此交疊時便組成了複雜又細密的花紋。外麵包裹著一層合金之殼。
當合金之殼在衝擊中完美地呈四瓣裂開時。巨大的風壓便會展開花瓣。令它們地體積瞬間膨脹,葉脈在旋轉中帶動葉片,撕裂血肉,蒸發血液,又在高溫中爆裂成金屬蒸汽。
可怕的回旋氣化爆炸在瞬間誕生,像是無形的怪物從半空中張開口,一下子便咬掉了一個人的半身。
兩條殘缺不全的雙腿搖晃著倒地了,落地之時的深沉回蕩和姍姍來遲的槍膛巨響融合在一起。聲音就像是敲打在每一個金屬顱骨上的鐵錘。震的他們嗡嗡作響。
一瞬間,所有骸骨皇帝的頭顱開始旋轉了,一百八十度。他們空洞地眼神牢牢地鎖住了三公裡之外的槍膛,發出無聲地咆哮。
無數黑影隨著發力衝天而起,就像是狼群被激怒了,開始狩獵。
在暴雨中,雨水橫掃。
周離躺倒在高樓的頂層之上,背靠著混凝土澆築的水泥墩,可雙腳卻頂在樓層邊緣地凸起上。火刑架的槍托頂住他的肩膀,他整個人組成了一個完美的製動結構。在瞬間將槍身上的衝擊力消解。
而在他的懷中,火刑架已經不複原本老式步槍的摸樣了。
它破碎了。又重生,變成長達兩米的怪物級武裝。這是一個隻為了將單兵的遠程殺傷力提升到極限而製作出來的畸形兒。不考慮負擔不考慮衝擊不考慮口徑,不考慮一切和精度與威力無關的東西近乎瘋狂地追求著殺傷距離和威力,哪怕隻是一槍就足以令使用者在衝擊中粉身碎骨。
這是為你量身定做的怪物,從十五分鐘前在車床上被創造出來後,就通過幽魂的風洞快遞到這裡,我知道你會喜歡它。
耳機中,陶特輕聲說子彈的名字叫石蒜花,它展開的時候是紅色的,氣化的時候是純白,耀眼又淒厲。這是我少數做出來之後會後悔的東西。因為它不是聖徒那樣的轉瞬即逝的奢侈品,它能夠量產,而且隻有遍地盛開時才是最美。
槍聲轟鳴,卻無法打斷他的對話,他的聲音緬懷又複雜。
整個世界的龐大雨幕都飄渺起來了,像是在奮力抖動之下震蕩起來的絲綢,飄渺又淩亂。
在黑暗的夜空中,血紅色的花開出來了。它們不斷地從空中亮起,旋轉地葉片和潑灑的鮮血同時蒸發,釋放出熾熱又微紅地光。此起彼伏。
被蒸發的血腥氣就是它的花香,馥鬱又粘稠,縈繞在鼻尖之上。
骷髏們被不斷的擊落,又執著地衝進那一片死亡的陷阱,隻有如此無想無識的怪物才會前赴後繼地衝向那一片燦爛開放的花海。
像是急著去擁抱那種不應該存在於人世間的淒絕豔麗。
天空上墜落地暴雨像是彙聚起來,流過了它們地身旁,變成了漫卷的黃泉。黃泉過處,開遍了鮮紅的花。
在樓頂,熾熱地子彈殼不斷從槍膛中蹦出,落在地上,嗤嗤作響。
直到最後,它們竟然堆積了滿地作為卸力之物的混凝土石樁上綻開了層層地裂紋,將一個消瘦而堅實地背影印刻在身體上。
看到你了。
在崩裂的聲音中,周離猛然將槍口奮力抬起,對準了遠處已經近乎被腰斬的高樓。
因為就在無數速度飛快起落的瘋狂骸骨之中,有一條筆直的空隙裸露出來。
從這裡,到那裡,暢通無阻。
我在這一頭,你在那一頭。
在瞄準鏡裡,屈青陽似有所覺的抬起頭,瞬間的凝視,修正過之後的準星落在他的眉心上。他愣了一下,微笑起來,向著周離揮了揮手。
周離扣動了扳機。
子彈飛出。
然後,被貫穿的是42公裡的風和雨。
那是漫長到不可思議,可是有輕鬆到仿佛能夠跨越的距離。
子彈旋轉著在半空中盛開,帶來赤紅的色彩,僅僅一瞬間,就來到了五步之內。
就在最後的瞬間,一個魁梧的身影猛的從側麵撲出來,擋在子彈的正前方。
就在半空中,那個男人的臉上還有茫然的神情,不知自己為何會跳起,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然後,他看到了屈青陽眼瞳中的白色光芒。
他控製了自己
為什麼
下一瞬,他感覺自己的背後被蚊蟲叮了一下。那種酸痛感在不到十分之一個刹那的時間裡擴散到了全身。子彈穿透了他的皮膚,在他的金屬脊椎上被引爆了。
石蒜花盛開。
瘋狂旋轉的花葉在瞬間切碎蒸發了他右半身的血肉,將他點燃。烈火根植在了血肉之間,旺盛地開放。蠕動的血肉想要修複彌合,卻再瞬間被氣化,金屬骨骼被烈焰燎紅,軟化,扭曲了
火刑,執行
姍姍來遲的尖嘯仿佛他的慘叫,哪怕他已經在中彈的瞬間死去。殘骸落在地上,在金屬骨骼和異化神經的電訊號傳導之下抽搐著,扭動翻滾。
最後,一顆半麵被燒焦的頭顱從脖頸上落下,滾落到了屈青陽的腳下。
在雨水的潑灑中,它燃燒的就像是一顆果實,照亮了屈青陽詫異的麵孔。
礙事兒的人真討厭。
屈青陽輕聲歎氣,一腳將它踢開,轉身離開,向著身旁的下屬揮手吩咐
彆輕敵,去六個人,殺了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