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尊國際!
喜歡看書的人品行不會差到哪去,沈和丞能輕易接納我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鬼,也是要有一定的氣度。他一定經曆過很多,不然他的眼睛為何總有一場無法驅散的大霧,掩蓋他所有情感,遮蔽他所有真實情緒,讓人摸不到他真正的心。
我看電視時心不在焉的想著其他,結果便耳尖的聽到客廳裡的聲音,沈和丞大概在和誰講電話,怒氣衝衝的在爭論著什麼,不久,猛的傳來一陣玻璃器皿摜在地上的聲音,乒乒乓乓碎的驚心動魄。我忍不住拉開門探查具體情況,卻看到蹲坐在一地尖銳的玻璃渣之間,手插入發間緊拽,頭深深埋入膝蓋之中的沈和丞,是多麼的無助,頹唐。
他的不安會有多深,他的傷口會有多疼,他能有多絕望,他能有多墮落,除他本人無人得知,而那沉重的包袱,他以他單薄的肩膀,一人去擔。
他深處的記憶被封住了,我感應不到。所以儘管我很好奇他身上發生的事,卻無能為力。
沈和丞……你的過去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當我看到血在他腳下蔓延的那刻,我終於沒忍住衝到他麵前,在他身邊找了塊沒玻璃的地方蹲下,推了推他說“沈和丞,快起來,你的腳流血了……”
他沒理我,一動不動宛如雕像。
我繼續推他“沈和丞,我說真的,你受傷了,再再不起來玻璃會越紮越深,你……”
我說話的聲音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因為沈和丞抬起頭,用一種我無法形容的神情注視著我。他的眼睛是那麼的空洞,仿佛那場濃霧越下越厚,愈積愈深。他就以那樣的姿態盯住我,我和他靜靜的對視了好久,他眼睛眨都不眨的開口,沒弧度的嘴角是無以言喻的冷漠。
“你走開。”
他說。
“你走開。”
他又重複了一遍。
“可是你的腳……”
“無所謂。”
我愣住了。簡直無可救藥,到底是什麼讓一個好好的男生心理扭曲成這樣?我當然沒有走開,我不會走開。我動用了一點鬼魂的力量,強行將他推倒到沒有玻璃渣的地上,然後咬咬牙替他拔掉紮在腳心的數塊尖銳鋒利的玻璃碎片。拔的時候我看了他一眼,沈和丞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我把他扶到沙發上,他像木偶一眼任我擺布。當然這不排除是我動用力量的緣故。我去房間拿到紗布幫他包紮,繞著紗布時我輕輕問他“疼麼?”
沈和丞沉默了一會,他的眼無焦距的遊移在地上那攤刺目的鮮血上。頓了頓,他還是回答了我。他說“疼痛,使人清醒。”
“疼痛……使你認知到,你還活著。”
我的手一抖。不過幾秒鐘,我就笑著以一種開玩笑的口吻說“可惜我感覺不到疼痛。”
沈和丞瞥了我一眼,淡淡回“我也是。”
我給他紮了一個蝴蝶結,抬起頭看到他淡茶色的眼眸,正注視著我,仿佛兩顆寶石。他繼續說了下去“我活著連死都不如。我感覺不到自己還活著。”
“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
我知道他說的不是真話,但他說的,確確實實是真心話。他是真的這麼感覺的。於是我彆開視線,不去看他,因為他不知道,與他相比,更悲慘的是我。
我才是那個真正的死人。
我對他說你好好休息,然後我就飄去了他的房間準備睡覺。然而,在我看到甩在他房門的那隻仍在不住震動幾下的手機時,我停住了腳步。我看了眼客廳,沈和丞在沙發上沒動,於是我拾起那隻手機,他居然……沒設密碼。
我猶豫了一會,打開了他的信息箱。
雖然我知道這麼做是不道德的,但我就是忍不住。好奇心害死貓,我實在管不住自己的手。
我看到的第一條信息是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發來的,上麵寫的是‘你什麼時候還債。’這條信息沈和丞沒有回,然後還有很多個不同的號碼,發來的都是些類似‘你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整天借錢你知道還麼’,‘打工的錢都夠還什麼,你爸媽的錢呢,都被你花光了麼’諸如此類的話,其中還有條直接攻擊沈和丞父母的,各種目不忍睹的信息,沈和丞直接就這個電話打了過去,也許這就是剛剛在客廳爭論的那通。
看剛才沈和丞的樣子,我知道除了這些事之外,他還另有隱情。否則他不會崩壞成這樣,像一個早已崩潰的事物,又勉強堆湊起來,搖搖欲墜,那樣的脆弱與不堪一擊。
我飄進了客廳,沈和丞安安靜靜的睡在沙發上,一縷淡褐色的發落在他眉際,發燒掃過他細長的眼尾又滑了回去。他的呼吸尤其輕巧,幾乎感覺不到。我把手機放回他的手側,想了想,又拿了回來。
我不想讓這些傷人的信息留在他身邊。
起碼現在,就讓他安靜的睡吧。
他睡的不是很安穩,眉頭一直緊揪不放。我伸手蓋上他的額頭,他額前的發很柔軟,似乎還散著一股淡香。
我舒開他的眉頭,微笑
“沈和丞……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