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良媒!
自打半月前澄州知府走馬上任後,冷清了大半年的西子湖東也漸漸熱鬨起來。
新來的知府大人紀則是個有錢的主兒,剛進城便買下了西子湖畔的翠玉園,又找了能工巧匠把臨近的兩處園子並進來,改建的很是氣派。
與翠玉園堪堪隔了一道澄水,遊人如織的便是澄州府最繁華的街巷。
若是陰雨天裡乘坐烏篷船遊蕩在西子湖上,煙雨濛濛,雲霧浩渺,飄飄然如仙人的琉璃境,而若是春雨驟停,雲撥霧散,尋個萬裡無雲的晴日裡,站在西子湖上的慕如堤上仰首望去,依稀可見巷尾的雅致清新的半月客棧。
客棧前頭是琳琅滿目的集市,出門右拐不過步就是遠近聞名的饕餮街,各地的風味與澄州的美食應有儘有,是外鄉人初入澄州是住的最劃算的客棧。
而此刻半月客棧的翠鬆居裡,阿令穿青衫,臨窗而坐,一邊翻著趙旭從吏部調來的紀則的檔案,另一隻手卻不自覺地撥弄著發髻上垂下的流蘇。
趙旭站在阿令身後替她扇蚊子,手肘支在阿令背上,一邊將案上的桂花糕遞到阿令嘴邊,一邊說“師父,這是讓人從吏部的密檔裡調來的紀則的生平,絕對詳細準確。”
阿令吐吐舌頭,卷走嘴角的糕,百無聊賴的念叨,“紀則,字文行,滄州蒲縣人,家貧,師從莊文先生,景熙三十七年進士,初任文淵閣學士,因獻《堯山賦》有功,遷工部左侍郎,曆三年徙澄州府尹。”
“怎麼樣?很上進吧?一介寒門學子不過十五年就奮鬥到正三品的府尹大人。”
“你皇兄?陛下嗎?陛下既然這麼欣賞紀大人的為官之才,怎麼留在臨城的中書裡好好栽培?”阿令往前傾了傾,就著趙旭的手喝了半口茶,又伸手把橫在自己身前的趙旭的手臂撥了撥。
“可能是這位紀大人更適合當官而不是當臣子?”趙旭輕巧的說,“畢竟為官之才和為臣之才差的比較多吧?”
“哦。”阿令抬頭看著他,“你是想說這位大人是靠著官場上的門道不斷升遷,其實並沒有什麼真才實學?”阿令眨著秋水般的眸子,笑語盈盈的說,“不過能和官場上那群老狐狸混好也是一種本事啊,這種為人處世的本事乖徒兒你就很欠缺啊。”
“不帶這樣的!”趙旭抗議,“大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師父這是誇你清正中直呢。”阿令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師父,我們現在就要去紀府嗎?”看她吃了幾塊糕,怕阿令噎著膩著,趙旭連忙倒了杯茶遞上去。
“不急,咱們等晚上熱鬨起來再去。”阿令勾勾手,讓趙旭取來一疊黃紙一罐朱砂,鋪在幾案上,順手寫了幾張符,嘴角勾著笑說,“你去把這些符貼到紀府的外牆上,貼隱蔽些,彆被人發現了。”
趙旭點點頭,“師父這是要關門打狗嗎?”
“自然,既發現那東西在紀府,怎能讓她輕易逃了去。”阿令伸了個懶腰便往床邊走,一邊放下帷帳一邊提醒,“怎麼說也是朝廷命官的私宅,你悄悄的去貼,彆擺出王爺的架勢去嚇唬人。”
趙旭撓撓頭,“徒弟又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皇親!”
“徒兒乖。”阿令笑著摸摸頭,然後越過他走到床前放下帷幔,“為師先睡一覺,你回來時記得給為師買雲祥記的醬肘子。”
“啊?”趙旭愣了愣,不過阿令靠在軟軟的繡枕上,掖掖被角,合上眼笑著說,“給師父彈首曲子。”
趙旭訕訕的把那一疊符紙掖到袖子裡,從琴囊裡抽出衡思琴,坐在床邊給阿令彈著小曲,他這個師父最是嬌生慣養,又天生淺眠多夢,非要找人拿舒緩的曲子哄著才能睡著。
偏生趙旭自己極擅彈琴,所以才能在阿令途經枳幽山離京時被她一眼看中,連哄帶騙的收入師門。
往事不堪回首,想他堂堂一個王爺,天皇貴重,竟然淪落到給一個小姑娘端茶倒水的地步,哎,果然是為色所迷的終極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