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良媒!
兵亂如期而至。
而原本淳樸怡人的甜井村裡,卻隻剩下胭脂樓一個人。
那個小姑娘在這間茅屋裡等了好久,卻還是沒有把她的哥哥等回來,人沒有回來,屍身沒有回來,魂兒也沒有回來。
她靜靜的坐在屋裡,外麵是正要殺進院子裡的靖安軍。
那一日陽光很好,她穿了一件特彆好看的紅衣裙。
茅屋的磨盤裡還有未流乾的豆汁,一滴一滴的落下來,這次沒有接著陶罐,豆香淳淳的漿汁滴到了地上。
妝台的櫃子裡,紅紙包的碎銀子一文都沒有動過,她還想等著給她銀子的人能回來帶她去縣城的酒樓吃粉蒸肉。
灶上每日都溫著一碗鹹豆花,調了要去縣上當值的那個人最喜歡的醬汁。
要給她送赤豆甜湯的張嬸嬸已經有半年不曾來過,聽紅姐姐說,張嬸嬸年前就和家人一起逃到彆的地方去了。
齊家哥哥有個在臨城的表親,所以也帶著紅姐姐和三婆婆去投奔。
所有的人都走了,而她等的人卻還沒有來。
穿著赤甲的靖安軍提刀而來。
小姑娘不知道他們要乾什麼。
是想搶走她給哥哥留的鹹豆花,茅屋裡的碎銀子,還是想一把火燒了她和哥哥的家,然後用來滴著血殺了她,又或者,覺得家中財物不多,所以氣急敗環的想對她做出更可怕的事情來。
門一直開著,小姑娘就坐在屋裡看著外麵的人,看他們打翻架子上曬的豆子,踢翻地上的瓦罐。
然後在他們衝進茅屋的那一刹那,她站起來,撲向屋裡的磨盤。
撞的頭破血流,鮮血清晰可見的映在趙旭眼裡,那麼豔麗又活潑的顏色。
“樓樓想要,一直留在家裡,等著哥哥回來。”
小姑娘的最後一句話,也是她魂魄中最深的執念。
在她閉上眼睛的同時,茅屋裡的景致漸漸失去了顏色,灰白又朦朧的一片,而後在趙旭的眼裡化為齏粉。
耳邊茅屋外士兵翻弄東西和爭吵的聲音都消失了,趙旭醒了醒神,猛地睜開眼,將自己的神識從小姑娘的魂魄裡抽出來。
涉夢之術終,眼前的茅屋裡燈光昏暗,唯有他的師父守在他身邊,笑的燦爛又明媚。
阿令笑著遞了水袋給他,“涉夢之術對你來說稍稍有些費神,喝點水緩緩。”
趙旭接過水袋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然後雙手捂著撲通亂跳的胸口抬頭對阿令說“師父,我看到她死了。”
“正常,她要是沒死,你見到的就不會是一隻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