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良媒!
巳無憂處理完霞衣鎮的事就往宜州趕,到竹間閣時剛好聽到阿令在和顧簡說的話。
“陛下的事以後再說,此刻還有件更要緊的事。”
巳無憂走到屋簷下,把踩在欄杆上靠著柱子的阿令扶下來。
“哥哥。”阿令看到巳無憂,立刻眉眼彎彎的笑起來。
她還是那麼愛笑,以前就愛笑著對自己撒嬌,這幾年更是時時刻刻都在笑,該歡喜時笑,該沮喪時也笑。
無論多艱難都一直笑著,好像要用那張笑靨如花的絕色容顏掩蓋住所有的歡喜愁緒。
可她越是這樣巳無憂就越心疼她,越舍不得她,明明沒有什麼值得歡喜的事,她卻偏要這樣。
一路上,他在心裡打了無數次草稿,想了無數個委婉的說辭和安慰她的話。
可當她這麼笑語盈盈的看著自己時,還是不忍心啊。
他勉力笑了笑,替阿令理了理皺起邊兒的衣領和散在肩後的頭發,阿令就乖乖站在他跟前,由著他擺弄。
“有哥哥在,還會有什麼要緊事?”阿令一抬頭,月牙兒般的眼角都噙著濃濃的笑意。
“泠兒,北境出事了。”巳無憂神情凝重的對她說“你父親他“
阿令抬眸,嫣然巧笑的看著他,
“老公爺舊傷複發……”
“時日無多了?”阿令挑挑眉接下巳無憂的話問了一句。
“已經過世了。”
她稍稍收斂了笑容,看著巳無憂說“生死有命,哥哥節哀。”
這樣的時候,阿令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安慰他,他雖然曾在老公爺手下學過兩年劍術和兵法,雖然老公爺對他親厚關愛,但過世的那個人,畢竟是她的生身父親。
巳無憂把阿令拉到身前說“我陪你去北境好不好?”
“哥哥既然有意去北境,那妹妹就偷個閒,將父親的喪事就要托付給哥哥了。”
阿令拉著他的衣袖,眨著眼睛衝他撒嬌,“也不算麻煩,若陛下沒有另賜哀榮,一應禮製按公爵之禮督辦即可,喪禮之後,再煩請哥哥替我將父親的靈柩扶回臨城和我母親合葬,如此就可。”
阿令說完,抬頭笑著補了一句,“同衾同棺,對他也算是成全。”
她說完以後看著巳無憂一無所動,就疑惑的望向他說“我這樣安排不妥嗎?”
“很妥當。”可巳無憂卻還是低頭看著她說“可是泠兒,我雖然能代你安排老公爺的喪禮,卻不能代你在靈前進孝道啊。”
阿令釋然,低眉一笑,“哥哥放心,喪期該守的禮製我一樣都不會落下。隻是天寒路遠,北境那邊我就不去奔波了。”
“那我為你準備裘衣車馬。”巳無憂說“和我去北境好不好,哪怕隻是看一眼呢?”
阿令偏過頭不去看他的眼睛,然後繼續拒絕,“趙時還在宜州糾纏著,我師門的事也沒有了結,哥哥,我實在無暇去管我父親的喪禮。”
她雙手合十靠在柱子上,沉默了許久又說“我父親去世,想必陛下定會派使臣去北境,倒時北境軍務還有煩請哥哥看顧,莫要讓臨城的人有插手的機會。”
她想了想又說“我記得父親麾下有個叫徐恬的將官,他為人中直可堪大任,軍中父親若是沒有其他安排,哥哥可以將一些繁瑣軍務吩咐給他。”
“公爺入殮之前,再去見一麵吧,若是連這最後一次都錯過了,我怕你日後會後悔。”巳無憂還是不死心的勸她。
“我回不回去不過是禮數上的小事而已。”阿令忍不住歎了口氣,眼神不自覺的瞥向一邊遊離的說“我日後要守禮數的日子還長著呢,這次且讓我偷一回閒,父親和我也都能落得輕鬆自在。”
她那時明明依然是笑語盈盈,可巳無憂卻覺得她此刻已經軟弱到了極點,讓他再也舍不得逼迫強求。
阿令起身斂了斂有些褶皺的衣袖,然後笑著說“算算時辰我徒弟也該醒了,我得先回清輝彆院看顧他,彆的事就有勞哥哥。”
大概是真的對那位遠在天邊的父親無甚情分,阿令就真的踮著腳拍了拍巳無憂的肩膀,然後越過他往竹間閣外走去。
屋簷下,隻站著顧簡和巳無憂兩個人。
沉默了一會兒,顧簡歎著氣說“你不該勸她去北境的,你明知她不會去的。”
“我不是要強求她守什麼孝道禮法,隻是怕她日後會遺憾。”
“父不像父,女不像女,你再怎麼操心也沒有用。”
“你說的也是。”巳無憂看著阿令離開的方向歎了口氣,旋即又輕笑了一聲說“聽說你要成婚了?”
“嗯。”顧簡點點頭說“春三月,宜州城,無憂哥哥可要來送我出嫁?”
“白讓你叫了這麼多年的哥哥,現在倒是真要成你兄長了。”巳無憂笑著說
“嗯?”顧簡不解
“沈複是我的表弟,你若是嫁給他自然就成了我的弟媳了。”
顧簡立刻作了個禮乖巧的說“哥哥在上,請受簡簡一拜。”
巳無憂欣慰的看著她說“恭喜你,得償所願,能嫁一個自己真心愛慕的人。”
說完以後,巳無憂就低著頭歎氣,“要是泠兒和你一樣就好了。”
“和我一樣離經叛道嗎?”顧簡笑了笑說
“你還知道自己離經叛道?也不想想自己這些年給我和泠兒添了多少麻煩。”
“我不像阿令那樣,我才不會任人擺布的做政治權衡的棋子,和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成為夫妻磋磨一生呢。”顧簡無奈的皺皺眉,“明明她也不是那樣的人,為什麼就甘心接受一份彆人硬塞給她的婚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