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寧很快就聯想到了當年被過繼給皇帝,做了皇子不到一年,又因為皇帝的妃子誕下皇子而被還給王府的那位殿下。
這位殿下,說是皇子又不是皇帝親生,說是世子,偏又被皇帝過繼了,在寧王府的地位很是尷尬。
秦宜寧帶著瑞蘭、秋露和鐘掌櫃跟隨在那青年身後進了王府,過儀門,繞過一個麵積極大的人工湖,穿過假山嶙峋來到一處院落。
進了正廳,正當中高懸匾額,上書“仁心”,匾額下是一幅“八駿圖”,再往下看是一張黃花梨木長幾,上頭一左一右各放一琉璃花樽,裡頭插著時新的鮮花,當中黃銅鏤雕香爐裡燃著不知道是什麼香,聞著有些淡淡鬆油和檀香混合的味道。
那青年率先踏過光可鑒人的黑色大理石地麵,徑直端坐在首位,笑道“姑娘請坐。”
見他大大方方所坐的位置,秦宜寧就更加肯定了方才自己的猜測。
微笑道謝後摘了帷帽,坐在下手位,瑞蘭、秋露和鐘大掌櫃都垂首站在了秦宜寧的身後。
青年看到秦宜寧真容,先是愣了一下,立即垂下眼輕咳了一聲,道“姑娘是秦丞相才剛尋回的千金吧?”
“正是小女子。”秦宜寧有些緊張。
她怕青年會當麵問起她今日前來的目的。
畢竟寧王搶人這種事,當麵與之商量是一回事,背後與人說起很容易被人誤會成編排寧王的錯處。
是以秦宜寧就故意不去看那青年,抬眸看了自己對麵掛著的一副字,隨即又看向首座上方掛著的八駿圖。
畫上是八匹神駿的野馬在一片草原上奔馳,並無落款,也無印章。
青年總是忍不住想去看秦宜寧的臉,此時見她似對八駿圖感興趣,就笑著問“姑娘覺得這幅畫如何?”
秦宜寧一下子被難住了。
她對書畫
著實沒有什麼研究,就隻能乾笑道“畫的很好。”
原以為她是對畫有研究,誰承想竟聽到這麼乾巴巴的一句,青年有些意外。
秦宜寧見青年神色,也覺得自己隻說這麼一句太沒誠意,就咳嗽了一聲道“這馬兒畫的極有神韻,隻是,我敢肯定這作畫之人必沒見過真正的馬群。”
青年很是意外,蹭的站起身來負手去看那幅畫,又有些好奇的追問秦宜寧“你為何這樣說?我覺得這幅畫倒是沒什麼問題啊。”
秦宜寧見青年如此認真,疑惑的眨眨眼,輕聲道“我從前長在山野,曾被這樣成群的野馬救過一命,是以對馬群的樣子有些了解。”
早聽說秦丞相的親生女兒被人換走,在外頭流落了十四年,青年此時已經完全被秦宜寧勾起了興趣,繼續追問道“若姑娘不介意,還請你詳細說說,那野馬群到底是什麼樣的?”
秦宜寧莞爾道“我當年被野狼攻擊,慌不擇路逃出樹林,在一大片草地上見到了正在吃草的野馬群,因為無人可以救我,也著實太害怕了,便沒多想的徑直衝向了馬群,當時是一匹頭馬救了我。”
回憶起過去,秦宜寧仿佛還能看到那匹神駿的棗紅野馬,笑容漸漸擴大。
“馬群的頭馬,就如同這幅畫跑在中間的那匹頭馬一樣,生的比其他的馬匹都高大,鬃毛很長,十分健碩,頭馬神駿又勇猛,在危急時刻能夠保護馬群,甚至野狼都能鬥得過。當時就是因為我衝向了馬群,將野狼引了過去,頭馬發了飆將狼群趕走,我才能活下來。”
說到此處,秦宜寧起身走到青年身後三步遠處,仰頭去看那副八駿圖。
“這幅畫馬兒神駿,畫的也傳神,可是作畫之人或許為了突出頭馬的俊俏,將它畫在了中間,要知道在野馬群裡,頭馬是帶隊的,這就完全錯了位置。所以我才說作畫之人一定沒有見過真正的野馬群。”
青年連連點頭,轉過身來目光灼灼的望著秦宜寧,眼神落在她的明亮的雙眼,隨即極快的彆開了眼,耳根子卻紅了“姑娘原來還有這等豐富的經曆。此番是我受教了。”
秦宜寧連忙搖頭“公子言重了。我於書畫上著實沒有研究,隻能看出這幅畫畫的好罷了,其餘的也是胡說,還請公子見諒。”
“姑娘說的哪裡話。”
二人正客套著,卻聽有人回道“王爺來了。”
隨即便是一陣錯雜的腳步聲。
循聲望去,隻見後堂裡走出一年約五旬的男子。這人身材極為高大,穿著醬紫色錦袍,頭戴紫金冠,留著絡腮胡子根本看不清長相,行走之間龍行虎步,懷裡竟然還摟著一個穿了淺綠紗衣的妖嬈女子。
寧王進了前廳,看到秦宜寧時眼睛就是一亮。隨即看到一旁的青年,哈哈笑著拱了拱手。
青年還了禮,就道“姑娘你與王爺還有話說,我就先不打擾了。”說著文質彬彬的行了禮,就走向了落地罩拐入了後頭。
寧王則是摟著那巧笑倩兮的妖嬈女子坐在了首位,讓女子坐上他大腿,隨即低沉洪亮的聲音道“你是秦蒙之女?找本王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