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救了人又做何打算?”
“宮裡若丟了人,必定會徹查,我隻能安排我母親逃走。至於我,卻是不能走的。到時候少不得是一場分離。”秦宜寧有些低落,但轉眼就打起精神來,“不過無論如何,隻要有命在,就還有見麵的日子。”
鐘大掌櫃聞言點頭,對秦宜寧危難之際不離不棄,又堅韌不拔的心性十分佩服。
說話之間,馬車已到了昭韻司旗下距離皇宮最近的“歸林樓”。
這個時辰,歸林樓中還有許多的食客,秦宜寧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露麵,就先去了後院暫且等消息。
誰知不多時鐘大掌櫃竟麵色嚴肅的帶回個更加令人絕望的消息。
“東家,咱們的人剛打探到,說是您離開秦府不久,宮裡的人就又去傳話,大夫人的事鬨大了,從毒酒賜死,改為明日午時午門外梟首示眾了。”
秦宜寧聞言腦子裡轟的一聲,白瓷青花蓋碗從她玉白的手中掉落,落在了她腿上,將熱茶潑了滿腿,又掉落在地,發出一聲破碎的尖響。
“姑娘!”冰糖和鬆蘭連忙上前來,為她檢查裙擺,生怕她被燙傷。
幸而是冬日裡,穿的厚實,否則這一碗熱茶倒在腿上,可不是要燙傷。
鐘大掌櫃歎息道“東家,您彆太難過。”
秦宜寧深呼吸幾次,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略帶顫抖的道“鐘
大掌櫃可聽說到底是為了什麼嗎?”
賜毒酒這種死法,對外還可以宣稱人是暴斃而亡,還算是保留了死後的尊嚴。
可是午門外梟首示眾這種刑罰,連遮掩的機會都不給了。
梟首與斬首不同。
斬首隻是砍頭。
梟首卻是將砍下的頭顱高高掛在木杆之上示眾。
這是對付大奸大惡之人的刑罰。
孫氏又犯了什麼錯?
鐘大掌櫃道“據說是夫人辱罵皇上是昏君,說皇上專門殘害忠良,怎麼不早死早托生……”
秦宜寧捂住了額頭,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她就是再堅強,到底也隻是個還未及笄的少女,即便見識過再多人情冷暖,麵對這種大事,依舊是難以抉擇,手忙腳亂。
“我父親呢?我父親這會子可回府了?”父親必然有辦法能夠救人!
鐘大掌櫃搖搖頭“還沒聽說秦太師回府的消息。”
難道父親被牽累,被關起來了?
秦宜寧眼神直直望著忽明忽暗的燭火,撐著額頭定定的出神。
冰糖和鬆蘭這會子雖焦急憤怒,卻不敢胡亂出言乾擾了秦宜寧,就隻在一旁跟著乾著急。
片刻之後,秦宜寧眼神堅定下來。
“無論如何,我不能眼看著我娘去死。她即便罵了昏君,有犯上的嫌疑,也不過是因為耿直說了實話罷了,定國公府敗落的本就冤枉,昏君這麼做,是被罵的臊了才惱羞成怒。隻是他越是這樣做,罵他的人隻會更多。”
“是,夫人的確沒有罵錯。”鐘大掌櫃低聲道“可東家您能怎麼辦?”
“無論如何,也要儘力一試,不過後頭的事鐘大掌櫃也不好參與了。您就隻幫我去道上打聽打聽,咱們出大筆銀子,是否有道上的兄弟願意為我母親冒險一次。我相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隻要銀子給的夠,應該會有看不慣昏君作為的俠士出手。”
“您是要劫法場!”
“對。”秦宜寧點頭。
鐘大掌櫃沉思片刻,頷首道“咱們昭韻司彆的不多,就是有人脈,我立即去打聽。東家就暫且休息,咱們儘力而為,您也不要太過勞神了。”
秦宜寧感激的道“這次的事你要小心,不要親自出麵將自己也牽累了,有什麼你隻管往我身上推便是。等人雇傭來,你就不要在參與這件事,隻管安安分分的做你的昭韻司大掌櫃。”
“姑娘說的哪裡話,我老鐘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大掌櫃的人品我知道。可您不是一個人,您還有一家子人呢。聽我的,這件事千萬不要多插手,隻管多吩咐幾層人,繞著彎的去雇人來。”
鐘大掌櫃張了張口,最後還是將話咽了下去,重重的點頭,快步出去了。
冰糖去尋了一條裙子來,服侍秦宜寧換上。
“姑娘,您不要擔憂,暫且歇下吧。不論明日要做什麼,您也要養精蓄銳才有力氣不是?”
秦宜寧抿著唇點頭,半晌方道“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