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雨晴聞笑容轉淡,粉麵轉白,卻依舊維持著微笑,“並不麻煩的。做這些原本也是婢妾分內之事。”
“分內事?”秦槐遠扶著老太君在鋪設嶄新淺藍坐褥的紅木羅漢床坐下,輕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的分內事在宮中,不在府中呢。”
曹雨晴麵色已是由白轉紅,美眸含怒的望著秦槐遠,仿佛不懂秦槐遠為何突然給她排場吃。但不過呼吸之間,她就垂首謙恭的行了禮“老爺息怒。”
老太君見兒子居然敢對曹氏如此,急的臉都白了!
這可是曹氏啊!曹皇後的姐姐,曹國丈的長女啊!
她連連給秦槐遠使眼色,偏偏秦槐遠仿佛看不見,還能悠哉的坐下吃茶。
老太君一陣氣悶,隻得親自去攙扶曹雨晴,扶著她在一旁的繡墩坐下“好孩子,彆理他,他這是犯渾了,我說說他。”
話音方落,秦槐遠卻先開口“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與老太君說。”
噤若寒蟬的秦慧寧和六小姐如蒙大赦,忙行禮退下了。
曹雨晴則猶豫的看了秦槐遠一眼,起身離開。
屋內很快再無旁人,老太君看曹氏那委委屈屈的樣子,焦急的道“蒙哥兒,你這是做什麼?才回來就給雨晴臉色瞧!”
“臉色?她是兒子的妾室,做出誆騙主母入宮這種事來,兒子尚未正麵教訓,隻側麵說了一句都說不得?”
“你彆忘了,她可姓曹!”
“她如今已姓秦了。”
老太君點指著秦槐遠道“你這個混賬孩子,你彆忘了她妹妹和她爹都是什麼人!你若是不將這倆人弄好了,將來可怎麼辦呦!”
“母親擔憂兒子,疼惜兒子,兒子知道。”秦槐遠扶著老太君再度落座,為老太君
續了茶。
“隻是也請母親理解,兒子也是為人夫、為人父的人。”秦槐遠點到即止。
老太君麵色變了幾變,橫眉怒目的咒罵起來“我就知道必然是孫氏那個賤人和秦宜寧那個小崽子背後挑唆!他們又編排我什麼了?”
越想越委屈,老太君哽咽起來“孫氏膽敢挑釁皇權,你那個寶貝閨女竟然還要去救人!那種刁蠻蠢婦,死了倒乾淨,還不至於帶累了你!我是你的母親,是這個家的老主母,難道我能任由孫氏一條臭魚攪了一鍋湯不成!”
“母親息怒。”
秦槐遠垂首道“母親愛護兒子的心,與兒子愛護宜姐兒是一樣的。母親大概忘了,當年祖母對您百般刁難,父親寵妾滅妻,將那江氏高高抬起時,您是如何以淚洗麵,兒子又是如何做的。”
老太君聞言,憤怒之餘,卻也被勾起了年輕時的心酸,回想起年少時的秦槐遠是如何護著她的。
“母親當年最痛恨的便是祖母的不慈不仁急功近利,可如今,您看看自己,又與當年的祖母有何區彆?”
“你個不孝子!我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你!”
“為了兒子,那便請母親好生顧全兒子的名聲吧。兒子擔不起忘恩負義、寵妾滅妻的名頭。兒子已位極人臣,如今又有了爵位,以大燕的國運,兒子已是走到巔峰再無盼頭了。兒子一生行的正坐得端,隻求不被人詬病辱罵,求母親不要再擅作主張。”
“好!好!你是嫌我多餘了!”
“母親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又何必顧左右而言他?”秦槐遠直視著老太君,道“宜姐兒和孫氏暫且在外小住,兒子不管,母親看著辦吧。至於曹氏,兒子與她之間的事母親不知內情,還請不要再插手。”
秦槐遠說罷行了一禮,轉身出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老太君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這個不孝子,不孝子!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
廊下的秦嬤嬤、吉祥和如意給秦槐遠行了禮,又命人去給秦槐遠撐傘送他離開。
秦嬤嬤吸了一口潮濕冰涼的空氣,拍拍臉頰整理了表情,才進屋去安慰老太君。
秦槐遠與老太君說話雖是屏退了旁人,可到底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二房和三房都得知了消息,老太君的趨炎附勢二夫人和三太太早就看不慣,聽聞消息不免都有些幸災樂禍。
且不論府中人暗地裡如何議論。
此時鴻臚寺旗下所辦迎賓閣之中,鴻臚寺卿正引著大周使臣往正廳裡去。
廉盛捷穿了一身便服,背脊挺直。
鴻臚寺卿誠惶誠恐的道“貴國忠順親王先使君一步到了,此時已在花廳等候您一同晚宴。下官預備了精致的宴會和我國特色的歌舞,還請使君不要嫌棄。”
一聽逄梟也在,廉盛捷麵上不自禁露出一絲懼意,可再想聖上給他的旨意,心思又堅定了起來。
鴻臚寺卿說的“特色歌舞”,更是讓廉盛捷心生蕩漾。
歌有人唱,舞有人跳,這些人定不會是糙漢子吧?他也不愁長夜寂寞了。
正想著,一行人便進了花廳。
逄梟端坐首位,聞聲斜睨過來“原來是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