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槐遠想了片刻,又叫了秦宜寧到一旁道“如今一家人都聚集在一起,既然已經開了門讓秦慧寧回來了,不如你碩人齋裡就給她一個住處吧,若不是為父吩咐他的生父進京來,他生父或許就不會趕上流民逃難被踩踏而死。”
秦宜寧聞言一驚,“您是說,秦慧寧的生父死了?”
“嗯。”秦槐遠低聲道“我特地去命人沿途尋找,已經給她生父收了屍。雖然她生父是個那樣的人,對秦慧寧也沒有什麼感情,但若無我的吩咐,她也不會失去生父,我到底是對她存了幾分愧疚。而且現在危難之際,她也是姓了十幾年的秦,為父也不想將她丟出去自生自滅,我知道她的品性不好,你擔心她帶壞了其他姐妹,不過有你在,她也翻不起什麼浪來,若是她再犯錯,你該收拾就收拾,不行還有我在呢。”
“好。”秦宜寧笑著點頭“隻要父親不會舍不得我收拾她,那就聽您的安排吧。”
秦槐遠禁不住笑,“難道我不準你就會輕饒了她?”
“如今世道亂,我也不想故意為難她,隻要她安分守己,大家個存體麵就好。”
父女二人在這裡有說有笑,二人又長得像,秦宜寧若穿上個男裝,簡直就是個少年版的“智潘安”,如今的畫麵比之於旁人家父子訓話那種“一個嚴厲問一個垂首答”的場麵又不同,孫氏在一旁看的禁不住麵帶笑意,二夫人和三太太也都瞧得羨慕,低聲打趣起來。
待到父女二人商定回來,三太太就笑道“這爺倆又去計劃什麼了?”
秦槐遠微笑“與宜姐兒商議著安排慧姐兒也住碩人齋,宜姐兒到底也心軟,答應了。”
這話一出,眾人看秦宜寧的眼神就更不一樣了。
旁人家的父親遇到這樣的事,恐怕隻會吩咐一句就罷了。可秦槐遠卻是與秦宜寧商量之後才做決定,可見他對這個女兒有多愛護尊重。加之秦宜寧近些日管家時展露的手段和對政事上的敏銳,莫說是二夫人和三太太對她高看一眼,就是堂姐妹,現在也對她自然而然的仰
望。
眾人便安排著先帶著人搬家,三老爺也趕著去前院安排下人去留和差事的事。
正在這時,新安排在二門上當差的小丫頭子衝了進來。
“侯爺,侯爺!宮裡來人傳口諭,皇上吩咐您即刻進宮!”
原本還算輕鬆愉快的場麵,被著忽然而來的一句話潑上了冷水。眾人麵色都十分難看。
老太君擔憂的一把攥住了秦槐遠的手“蒙哥兒,皇上,皇上他又要做什麼啊!你不去,咱們不去!”
秦槐遠安撫的拍了拍老太君的手臂,歎息道“皇上的口諭,我哪裡能抗旨呢?”
其實他已經猜到,奚華城失守,皇帝必然會找他的。
秦槐遠便回頭看向秦宜寧。
秦宜寧道“父親放心,家裡交給我們便是,您早些回來。”
“好。”秦槐遠欣慰一笑,轉身就離開了內宅。
女眷們麵麵相覷,心都懸了起來。
秦宜寧也擔心,但是麵上卻不能表露出來,是就隻安排著人搬家的事,又親自帶著人去後宅裡巡視,將不用的院子裡家夥事清點入庫上鎖,重新安排啟用哪個廚房,下人們怎麼輪值等雜事。
秦宜寧這般忙碌之時,秦槐遠已更衣入宮。
禦書房裡,皇帝麵沉似水的將前線發來的奏報狠狠的摔在地上。
“飯桶,飯桶!都是一群白吃飯的蠢材!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朕養著這群飯桶有何用!”
龍顏震怒,曹國丈、秦槐遠、尉遲燕和寧王都齊齊跪下行禮,“皇上息怒。”
而內侍們早已經嚇得屁滾尿流的躲到了院子裡,不敢靠近生怕被波及。
“息怒?養你們這一群不辦正經事的蠢材,朕如何息怒?逄之曦那廝簡直不是個東西,在咱們大燕朕好吃好喝的招待,他竟回頭就帶兵打過來!說什麼韃靼人來刺殺,我看他根本就是借機尋釁!秦蒙!”
“臣在。”秦槐遠叩首回應。
“讓你去和談,你就是這麼和談的!難道你就沒看出周朝那群敗類是要騙咱們的銀子?你看看,奚華城被占領,咱們的東路、北路和西路統共三十萬大軍,竟然能被虎賁軍才十萬人打的節節敗退,這難道是朕的將領不會帶兵?難道天下就隻有姓逄的會帶兵了?朕看這一切就都怪你!從和談起,就一步錯,乃至於現在步步都錯,你還好意思跪在這裡!”
皇帝越說越氣,起身繞過鋪著明黃桌巾的桐木桌案,幾步奔到秦槐遠麵前一腳揣在他肩頭,將秦槐遠踹的在地上滾了一圈。
“父皇!”尉遲燕連忙扶住了秦槐遠,“父皇息怒,大周人詭計多端,何況當初和談之時,安平侯已上疏與父皇陳述了弊端,是父皇下旨,安平侯才簽了合約的,怎麼這會子父皇將錯處一股腦都怪在安平侯的身上?這事是大周人背信棄義,又與安平侯何乾?您這麼做,難道就不怕功臣心寒嗎!”
“大膽!放肆!你現在還想當朕的家了?”皇帝大怒,狠狠的一耳刮子扇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