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處,冰糖當即便定下了主意,立即打算去重新配置一番。
想著逄梟竟然因為擔心秦宜寧生產時受苦,而打算不借助外力,從自己身上徹底斷絕“隱患”,甚至連庶子庶女都不肯要,如此深情,叫她這個唯一知情的旁觀者都覺動容。
為了逄梟的健康和他們夫妻未來,冰糖決定再試一試。
秦宜寧自然不知道冰糖出去做什麼,她對身邊的人素來寬厚,冰糖、寄雲、纖雲、秋露和連小粥都是自行輪班。冰糖又經常要沉浸在醫學研究中,是以她也從來不過問他們如何輪流。
秦宜寧陪了兩個孩子片刻,不多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婢女回“王妃,鐘大掌櫃來了。”
秦宜寧驚訝的坐直了身子,“這麼快?”
快步走向前廳,剛撩起落地罩垂下的珠簾,就看到鐘大掌櫃麵色有異的站在地當間。
方才出門還意氣風發、笑容滿麵的人,現在卻是麵色慘青、眼眶微紅。
“怎麼了?事情不順利?”秦宜寧憂慮的走到近前。
鐘大掌櫃點點頭,喉嚨乾澀的仿佛砂紙砬過,強自吞了一口唾液潤喉,才艱難的道“王妃,鄭記布莊裡出事了。”
秦宜寧瞳孔微縮,“發生何事?”
“布莊裡批白掛素,掛起了靈幡,來往的夥計都披麻戴孝。我去時他們的掌櫃不在,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仔細打聽了一番,他們家的夥計卻都嘴嚴的很,什麼都打探不出來。
“後來我繞到了他們店鋪後院,同樣是靈幡翻飛,守了半晌,才守到了一個給他們送菜的老農,據說是他們家的老東家過世了。”
秦宜寧聽的心裡咯噔一跳,身子晃了晃,一把抓住
身旁的椅子扶手,強撐著自己不要倒下,強自保持冷靜的道“你說他們的東家過世了?他們說的東家是哪一位?”
鐘大掌櫃的臉色比秦宜寧的強不了多少,雙眼有些驚恐的看著秦宜寧,搖著頭道“王妃,我,我不能確定。”
秦宜寧緩慢的坐在了背後的圈椅上,握緊圈椅扶手的雙手骨節漸漸泛白,一雙眼一瞬不瞬的望著鐘大掌櫃,沉聲道“不會的。不會是外婆的。外婆的年紀雖然大了。可她身子硬朗,理應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落在唇畔,仿若蚊嚶。
她不相信定國公夫人那樣強悍的人會有什麼意外。
可是人年紀大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理,外婆再厲害,也不是長生不老的神仙。當初定國公府出了那麼大的事,放在誰的身上受得住?一夕之間丈夫、兒子、孫子全部死於非命,還剩下滿家柔弱女眷的未來需要放在自己身上扛,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受不住吧?
秦宜寧鼻子一陣發酸,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她咬緊了下唇,才沒有讓眼淚落下來。
不能慌,不能亂。
現在逄梟不在她身邊,整個家裡都等著她主持大局,她若是先亂了,其他人怎麼辦?她還有兩個孩子要保護呢!
深呼吸了好幾次,秦宜寧才將翻湧的淚意壓製下去。
如今局勢不明,她必定個究竟才能放心。
隻是不能叫人發現她與鄭記布莊之間有所牽連。
思及此處,秦宜寧起身道“鐘大掌櫃先在此處稍後,容我改換裝扮,稍後你我一同去看看。”
“是。”鐘大掌櫃重重的點頭,看著秦宜寧儀態如往常一般沉穩,並未見絲毫慌亂,依舊自信滿滿,鐘大掌櫃也稍微放了心。
無論如何,隻要自己不亂了陣腳就一切都好辦。
秦宜寧去內室,吩咐纖雲道“將我的那身男裝預備出來。”又看向冰糖,“我出去一趟,兩個孩子就交給你了。”
“是。”
“王妃放心吧。”
秦宜寧如此鄭重,大家也都跟著緊迫起來,收拾了方才坐在一處笑鬨的心思,一同幫秦宜寧換裝打扮。
以白布束胸,穿上寬大的道袍,披上黑貂絨風毛領子的大氅,再於左眼角點了一顆痣,隻略作改動,秦宜寧就變成了個容貌陰柔俊美的年少公子,將半張臉埋在貂絨領子中,若不是特彆熟悉的人站在麵前,想來是不會有人認得出她的。
秦宜寧隻帶了驚蟄一個,出門找了鐘大掌櫃,便從後門離開,出門乘車,直本鄭記布莊。
馬車上的氣氛極為緊繃,鐘大掌櫃是老早便與定國公夫人相熟的,他們主仆的關係也相處的不錯。誰知如今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想起以往種種,鐘大掌櫃的心裡很不好受。
秦宜寧強作鎮定,其實已是擔憂不已,又不能將驚恐表現的太過明顯,隻能在心裡乾著急。
驚蟄察覺到裡麵的氣氛,就催著馭夫加快速度。
不多時就順著鐘大掌櫃的指印,到了一處算不得多繁華的集市,在角落裡找到了大門緊閉上了閘板的鄭記布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