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拉著老太君的手,安慰的拍了拍,自己卻也跟著流下淚來。
秦槐遠搖著頭“我自認為問心無愧,可如今回首看來,這大半生蹉跎之後,家裡人也都搭了進去。我如今再不求什麼建功立業了。也不希望什麼青史留名。今上對咱們的忌憚從未消除,咱們再留下,將來恐怕還要成為標靶。”
目光堅定起來,秦槐遠對老太君和一家子人團團行禮,“這一次宜姐兒手下的人救了我,為擺脫追兵,直接帶我去了荒漠之中名為夕月的一片綠洲。
“當初宜姐兒和之曦在那裡打下了一片天地,我在那住了一陣子,確切的考察過,那裡雖然閉塞,民風卻還算得上淳樸,想要掌控和發展並不是難事。
“所以我今日是想告訴大家,留在此地,將來早晚會成為之曦和宜姐兒的掣肘,將來終究有一天咱們的性命會被天子攥在手裡。我與二弟三弟如今已是無官一身輕,也都不在乎什麼身後名了。咱們何不舉家搬遷去夕月,在那裡重新開始?”
秦槐遠又看向鄭氏和馬氏,行禮道“嶽母大人,親家老夫人,我這提議並非隻針對秦家,自然也包括王府和孫家。如今之曦的處境,即便我不細說,大家也都有所察覺。天子忌憚之曦,將來必有一戰,咱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必定會被牽扯其中。
“這次在外我已經是死去之人了,矛頭就會轉向你們,與其留在這裡擔驚受怕,何不咱們一大家子一起去夕月?我此番去夕月,布匹金銀和糧食種子都帶了過去。且宜姐兒手下之人能夠有在沙漠之中辨彆方向的方法,看我進去了也出的來便知道了,咱們即便去了也不是出不來。
“到時遠離是非,好生經營那一片綠洲,既能保護咱們一大家子人的安全,還能遠離紛爭,靜靜的休養生息,又不會成為之曦和宜姐兒的拖累,不必擔心誰抓了咱們去做人質。”
秦槐遠的一番話說的極為直白,讓所有在場婦孺都聽得懂。
雖然話說的粗糙,但道理卻是這段時間他千思百想悟到的。
???“為了咱們三家的繁衍生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是最妥當的辦法。夕月深處於沙漠之中,沙漠就是最好的屏障。咱們自可以在那裡重新開始。二弟,三弟,你們覺得如何?嶽母大人呢?”
屋內陷入一片死寂。
眾人都在皺著眉頭沉思。
良久,二老爺先沙啞的道“我覺得大哥說的有道理,我讚同。”
三老爺也長歎了一聲,點了點頭。
他與二老爺不一樣,二老爺不做官賦閒在家,隻教導家裡子侄讀書。可三老爺卻是掌握著秦家的經濟命脈,他是有大筆生意要做的。比起二老爺,三老爺點頭時所割舍的卻是更多。
秦槐遠暗自點頭,隨即解釋道“三弟不必擔憂,咱們舉家搬遷去,卻也不是再也不出來的,你的買賣可以著令穩妥之人看顧,隔一段時間再對賬,具體針對安排便是了,並不是完全放棄。”
三老爺點了點頭,“能這樣便更加穩妥了。我也讚同。”
三位老爺都點了頭,兒女們自然也無法違拗,老太君是無所謂去哪裡,隻要一家子都能平平安安在一起就是好的,自然也答允。
鄭氏想了想,道“我們孫家在南方也已略有根基,不過這也不難,那些人脈我可以暫時交給宜姐兒。等往後太平了在細細的處置也是一樣。”
秦槐遠恭敬的道“嶽母說的是。咱們所有人都可以走,宜姐兒和卻是走不了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二人身上。
逄梟颯然一笑,“嶽父不必擔憂,若是我所有在意之人都能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那我就更加能撒開手腳做事了。隻是宜姐兒……”逄梟略有猶豫的看向秦宜寧,“宜姐兒,要不你跟著家裡人也去夕月吧。”
秦宜寧正垂眸沉思,聞言猛然抬頭,“為何?我走了,讓你自己孤軍奮戰?我方才在想,出京時,正好穆公子給朝廷留了滿地的盜匪屍首,全家人都突然間不見了,正好可以推到盜匪的身上。聖上遠在京城,無法親眼看到當時的場麵,這說法還是有八成可信的。
“可我卻是走不得,我若走了,很有可能會引起聖上的主意,就算聖上沒有注意到,你彆忘了你那還關著一位‘攪事精’呢。”
逄梟麵色肅然,不得不承認秦宜寧的顧慮是有根據的。
天機子的目標是他們夫妻,秦宜寧若留下,天機子不會在意秦家和逄家的人都去了何處,可秦宜寧若是也走了,天機子說不得會不會將注意力放在沙漠之中。
無人區的那片沙漠,攔得住李啟天的兵馬,卻攔不住天機子。
正如逄梟不能走一樣,秦宜寧也同樣不能走。
逄梟輕歎一聲,無奈的點點頭。
秦槐遠也知道他們是有苦衷,拍了拍逄梟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事已至此,之曦,你也該靜下心來,靜靜的想一想未來的路要怎麼走了。依我之見,還是儘早退步抽身,遠離紛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