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等了一會,才撩起暖簾進屋。
逄梟和秦宜寧正一左一右坐在中間正位,都端著茶碗在吃茶。
“王爺,才剛得的消息,欽差盧亭中已快抵達舊都了,也就是這兩三天的時間。”
逄梟算了算,“十月談成了事,到現在盧亭中抵達,兩個月的時間,也不算快的了。”
秦宜寧笑道“無論怎樣,人到了就是好的。這樣咱們是不是也該準備回京了?若再不走,聖上下一次不知道要頒什麼樣旨意來呢。”
“是該準備起來了。”逄梟深思片刻,“宜姐兒這些天常去看看秋老板吧,她自己帶孩子,也沒有個女性的長輩在,再過些日子應該是焱哥兒滿月了吧?”
“嗯,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會多照顧飛珊和焱哥兒的。”
逄梟微笑看著秦宜寧,溫柔的點了點頭。
虎子在一邊站著都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多餘,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逄梟與秦宜寧又說了一會兒話,就出門去打算回軍營安排一下。
秦宜寧便叫上冰糖、寄雲和連小粥,帶上預備好的補品、衣物,還有給焱哥兒預備的小帽子小衣服去了穆家。
焱哥兒還是那麼玉雪可愛,躺在秋飛珊的懷抱裡,用烏溜溜的一雙大眼睛看著秦宜寧,還知道咧著小嘴揮著小手笑。
秋飛珊月子期間養護的很好,整個人都豐腴了不少,長發隨意的挽著,戴著個墨色鑲紅玉的抹額,見兒子喜歡的這樣,不由得笑道
“小小年紀就知道誰美誰醜,見了兩個老嬤嬤,這小子非不肯讓人抱,見到漂亮的才許。原來家裡請來的乳母隻選了年輕健康才生養過孩子奶水足的,倒是沒太細注意長相,這小子可好,乳母中有一個容貌稍微尋常的,他每次見了都不肯吃人家的奶。老嬤嬤要是逗他笑,他小臉板著不給回應,你看看你來了,他笑成什麼樣子。”
秦宜寧聽的有趣的很,坐在床沿俯身去看。
焱哥兒果然伸著小手歡快的笑著來抓秦宜寧的耳璫,把秦宜寧逗的噗嗤一聲笑,想起自己的孩子,她有些憂傷。
“當初晗哥兒和昭哥兒這麼小的時候,我也是整天抱著哄著,隻是到了後來太多不得已,孩子們總是不在我的身邊,我都擔心他們會不認得我。這
不,孩子們又走了,我有時候真怕下次見麵他們又長大了,會將年幼時記憶之中的娘親給忘了,甚至還怕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秋飛珊從前對這種痛苦理解的並不深刻,如今自己做了母親,才能明白這種骨肉分離之痛。不說彆的,若是自己的兒子被人抱走,下次見了她連她是他娘都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丟了半條命才生下他,豈不是所有力氣都白費了?
秋飛珊同情的拍了拍秦宜寧的手臂,“彆擔心,我看昭哥兒和晗哥兒聰慧過人,比一般的孩子都聰明,而且他們又有秦公教導,一定錯不了的,你的家人都是有學識的人,女性長輩又都溫柔識大體,即便你不說,他們也會時常提起你來,不會讓孩子們忘了你的。”
秦宜寧笑了笑,“但願如此吧。可有時,我又覺得若是他們能忘了我也越好,免得將來我有個萬一……”
“胡說什麼。”秋飛珊一下下輕拍著焱哥兒,“王爺會保護你的。而我家那個木頭,也會好好保護你和王爺的,不論如何,不會眼看著你們丟了命。”
秦宜寧歎道“穆公子已經救了我們很多次了。”
“他那個人重情義,與王爺是好友,就一定會為朋友兩肋插刀。何況他師伯一心想輔佐王爺,我現在與王爺的利益也綁在了一起,所以不論是出於私情還是出於公事,你與王爺的安全都已經是木頭的責任了。”
秦宜寧點點頭,轉而笑道“怎麼你也稱呼氣穆公子木頭了?不怕他聽了不高興?”
“哪會,他還很高興我這麼叫他,說是親近的人才會這麼叫。”
秋飛珊笑的很溫柔,“他這個人,我算是看透了,他沒有什麼壞心眼,這一陣子還與我說,想送我和孩子回天機穀去,說我這個天機門掌門夫人怎麼也不能身處亂世危險之中。我聽了,真是覺得哭笑不得。”
“他是關心你。”
“是啊,許是看王爺將家裡人都送走了。他也受到一些啟發,他怕將來的日子也會牽累到我和焱哥兒。”
“那你是怎樣想呢?”秦宜寧笑看著焱哥兒,焱哥兒已經閉上眼,迷迷糊糊的快睡著了。
秋飛珊將聲音壓的很低,一邊輕輕晃著身子拍著焱哥兒,一邊道“我自然是不能走的。他不明白,我祖父養了我那麼大,雖然他輕視女子,但也給了我能給的一切,他被秋源清那畜生害死了,我若是縮著脖子連給他報仇都不肯,我就不配做秋家人。
“不過我有心逗他,就問他,天機穀是什麼樣,天機門裡是不是很多門人,是不是會有很多人伺候我和孩子。你猜他怎麼說的?”
秦宜寧好奇的道“怎麼說的?”
“他說,天機門一共就仨人,他、他師伯、還有一位不知雲遊去何處了師祖。天機門大的很,整個山穀都是他們的,地多的是,想種多少就種多少,想種什麼就種什麼。仆從倒是沒有。我聽了是簡直被震驚到了,堂堂天機門,竟然混成這樣。”
對於秋家這樣的百年望族,甚至在劍川城都已稱王稱霸,秋飛珊走到哪裡都被簇擁著被尊重著,見天下聞名的天機門竟是如此窮困潦倒,哪裡能不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