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寧摟著連小粥,麵色淒然“我看到她,就想到了我自己。我知道,北冀昏君作惡多端,他的王朝滅的並不冤枉,可永福公主那麼小,她沒有做過惡事,甚至她被父輩牽連,小小年紀就受了那麼多的苦。
“我當時想,你的父親逄將軍是因北冀國昏君而死,而北冀國也是被你滅掉的,你與小粥有殺父之仇。即便她還是個小孩子,我怕你會……”
“你怕我會殺了她,所以一直瞞著我?”逄梟的聲音溫柔。
秦宜寧點了點頭,“這些年小粥跟著我,我一直在教她認識這個國家,認識當今天下。她漸漸的長大了,學了讀書識字,跟著冰糖學習了藥理醫術,也明辨了是非。所以即便她的身上流著周家的血,可她真的是與北冀昏君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逄梟點點頭,也不表態,又問“那你現在為何告訴我了?為何當著麵提起殺父之仇,你不怕我因忌憚她而殺了她?”
“因為你是我夫婿,咱們生活了這麼多年,我了解你啊。若說殺父之仇,難道我父親沒有對逄中正和北冀昏君用過離間計?正因為有了離間計,北冀國昏君才會抓住機會對逄家下了黑手。
“可現在,你對我很好,也從沒有憎恨我父親。是非黑白你分的很清楚,其實也是我關心則亂,一直猶猶豫豫的沒有告訴你,在我小時候,你就曾經來看過我,那時的你十五六歲年紀,就已經能明辨是非,知道我是無辜的,現在你年近不惑,自然也能分辨出小粥是否是無辜的。”
逄梟笑了笑,“可她是永福公主。我能分辨她是否無辜,難道她不恨我滅了北冀?”
連小粥對上逄梟的銳利的視線,先是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但她馬上就挺直了身子,梗著脖子倔強的擋住了秦宜寧。
“你不要這麼說姐姐,姐姐是個好人!我跟著姐姐,也學會了怎麼做一個好人。我知道當初我父皇做過的很多事都是錯的,姐姐教過我盛極必衰的道理,也教過我曆史上曆朝曆代的更迭。
?“大周滅了北冀,是因為我父皇勞民傷財、殘害忠良,北冀國的氣數儘了才會亡國。你是帶兵打進去的人,但你是為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你也不算壞人。
“我父皇對我很好,但是他對天下百姓太壞了。我雖然記著你是滅了北冀的人,可我從來沒有當你是仇人,不隻是因為我明白了道理,你沒有做錯什麼,更因為你姐姐的夫婿,姐姐很喜歡你,所以你肯定也不是什麼壞人。
“姐姐為了保護我才瞞著你的,她也一直在教導我道理,我更不會害你,所以你不準對姐姐這麼凶!”
連小粥聲音清亮,玉如漸珠,倒了一車核桃似的將心裡所想的話都說了。
逄梟聽的哭笑不得,他在這個小姑娘的眼中難道就是個蠻不講理的形象?
不過她說的那句“姐姐喜歡你,所以你肯定也不是什麼壞人”著實聽的他心情舒暢。
隻是逄梟有心逗逗秦宜寧,故意隻是微笑不語。
微笑有時往往比語言有更大的威懾力,當人開口說話時,尚且能從語氣和內容來判斷人的心情。可當人一句話都不說時,隻胡思亂想出的後果都會讓人膽寒。
連小粥背脊汗毛都豎了起來,編貝般的牙齒咬著下唇,緊張的全身緊繃。
秦宜寧到底不是彆人,她對逄梟太了解了,逄梟的神色變一變,她就知道他沒往心裡去,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對逄梟的豁達趕到愛惜和動容。
見這會子這人竟還有心思逗人,拉著連小粥的手讓她站到自己跟前,白了逄梟一眼,安撫道“彆理他,你姐夫就那個樣子,多早晚都沒個正經的,他沒生氣。”
連小粥回頭看了看逄梟那張凶巴巴的臉,對秦宜寧的判斷很是懷疑。
“姐姐,要不,要不你就把我送走吧,免得在跟前,會被人懷疑。”
逄梟被氣笑了,“懷疑什麼?”
連小粥道“當然是懷疑我有心給父皇報仇了。”
逄梟指了指自己的的心口,“我就坐這兒讓你報仇,你看看你能不能殺了我。”
連小粥嚇的臉發白,卻倔強的道“我剛才都說明白了,你這人怎麼聽不懂人說話。我沒有想報仇,曆史更迭是大勢所趨,姐姐教了我那麼多,就是為了讓我過的好。我現在殺了你難道我自己能過的好嗎?”
“說的好像你殺得掉我似的。”逄梟笑道。
“你!壞人,壞大叔!”連小粥氣的瞪眼。
秦宜寧看這兩人話題都歪了,好笑的搖頭,起初的忐忑也被這一鬨弄的煙消雲散了。
逄梟被叫大叔,想起自己已近不惑,秦宜寧翻過年才剛雙十年華,加上他戰場上風裡來雨裡去,長的本就糙了點,倒真是比秦宜寧老相不少,與連小粥一對比,更像個大叔,不由得哼了一聲,不想再理她了。
秦宜寧見狀笑道“好了,我告訴你這些,為的是告訴你一個秘密。等我們回京的時候,我想轉路去一趟當初那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