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來登門,且是唯一一個敢來登門的,依舊是季澤宇。
秦宜寧不無感慨的道“當初右僉都禦史代林趁著咱們家裡擺設靈堂帶著人堵著門來鬨事,若不是定國公及時趕到,還不知事情會鬨成什麼地步。如今你稱病,又是他第一個登門來,這般厚義,咱們萬不可辜負才是。”
逄梟點點頭,起身與秦宜寧去迎。
不多時,便見身材頎長、容貌昳麗卻冷若冰霜的季澤宇,穿一身淺藍色箭袖衫,肩頭搭著一件灰鼠領子的鬥篷迎麵而來。
“阿嵐。”逄梟是微笑著下了台階迎上去。
季澤宇見了逄梟,原本麵無表情的俊臉上便多了幾分笑意,唇角輕揚,“之曦。”上下打量逄梟,“你身子好些了?”
“沒事。”逄梟拉著季澤宇的手腕,笑道,“咱們兄弟好些日子沒見了。你近來可好?”
季澤宇微笑望著逄梟道了聲,“還好。”
隨即與秦宜寧頷首致意,便跟著上了台階進了正屋。
秦宜寧笑著去預備茶點送去就退了出來,將空間留給這兄弟倆敘舊。
季澤宇摘了披風隨手扔在椅子上,與逄梟隔著炕桌一左一右坐上暖炕。
逄梟執壺為季澤宇倒了一杯茶。
“這段日子你一直帶在京中?聖上有沒有再安排差事給你?”
季澤宇端起茶碗啜了一口,搖頭道“並未。不過無所謂,現在這樣很好。倒是你。”
季澤宇看著逄梟麵色紅潤意氣風發的模樣,不由的笑了“看來你的舊疾並不很嚴重。這段日子便在府中好生調養吧,不要出去逛遊,叫聖上瞧見你紅光滿麵的,怕是要氣出病來。”
難得惜字如金的季澤宇會一口氣說這麼多調侃的話,逄梟哈哈大笑,道“好你個季嵐,多久不見
你也還是老樣子。”
季澤宇見逄梟這樣開朗,原本想要安慰逄梟節哀的話便沒有說出來,隻問道“尚川帶著一群言官彈劾你的事,你當知曉吧?”
“是,我已經知曉。”逄梟並不隱瞞自己時刻關注朝堂消息。
季澤宇道“你也要早做防範。聖上現在沒動作,不代表往後沒有。我聽說你與尚川早年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這話從何說起?咱們就算攻克北冀國,也隻是公事公辦,從來沒做多餘過分之事,哪裡就與尚川有過結?”
逄梟笑道“當年就算有過結,大周朝都建了滿八年了,再多的恩怨也敵不過時間,如今大家日子過的安穩,他哪裡會沒事找事?”
逄梟想了想,就湊近季澤宇,低聲道“你放心,此事我自有安排。”
見逄梟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季澤宇懸著的心放下了一些,隨即恍然道“我就說,你媳婦並非跋扈衝動之人,相反,她行事非常謹慎,她竟會將尚之華打了板子送回去,這其中一定有隱情。”
逄梟聽到季澤宇對秦宜寧的評價,心裡是分開懷,又是一陣笑。
季澤宇也被逄梟感染,笑著道“罷了,既然你有安排,我就不多問了。你有什麼事要做,就隻管命人告訴我,我左右也是賦閒在家。”
逄梟眸色深深“這麼說,什麼事都可以?”
季澤宇愣了一下,隨即笑道“自然的。”
這一番話,似乎隱隱的定下了什麼承諾。
逄梟與季澤宇相視一笑,兩人便聊起彆後這段日子的生活,雖不直接言及政事,可言語中也聽得出,兩人的意見還是如從前一般相和。
秦宜寧這時已張羅了一桌酒席,過來請二人入席,自己也不多留,隨意吃了兩口,便告罪離開,將空間留給兩人。
季澤宇與逄梟在酒桌上也不講究那些食不言的規矩,邊吃邊聊道
“今日你被彈劾,預備如何處置?”不等逄梟回答,季澤宇又冷笑了一聲,“那群言官瘋狗一樣,自己一無是處,還總咬著彆人不放。你在沙場征戰為國流血流汗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還在溫柔鄉裡享受呢!這會子倒是想卸磨殺驢了!”
這話說的不隻是言官,更影射了李啟天。
逄梟安撫的拍了下季澤宇肩頭,給他斟滿了酒杯,“不提這些糟心事,他們想彈劾,就叫他們彈劾去,反正現在聖上也不會立即就治我死罪。隻要有命在,就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說著和季澤宇碰杯。
兩人痛快的乾了一杯,逄梟才繼續道,“我打算先靜觀其變。看看朝中之人對此事都是什麼看法,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能夠試出真金來。”
“你是打算先假裝妥協?”
“是啊。”逄梟笑道,“我這樣的漢子都有昏倒的時候,認慫而已,也不是那麼難辦到了。”
季澤宇笑道,“彆說,聽說你昏倒了,著實將我嚇了一跳。咱們那些年受過的傷,流過的血還少麼,萬一來個什麼舊疾複發,可不是鬨著玩的。你我也不是十幾歲的時候了,如今年近而立,也該想著調養。”
逄梟哈哈笑道“想不到阿嵐會這麼囉嗦!莫不是吃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