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可算是來了。您帶了糧草來不曾?從得到您奉旨賑災的消息,下官就一直都在做準備,會等著您來了好放糧放粥,以解燃眉之急呢!”
前一任的金港知縣,因金港碼頭大火,傳出火龍示警消息的事而被李啟天降罪。
如今新任金港知縣才剛上任不久,為人非常剛正不阿,雖是前朝末年的進士出身,但因為人太不知圓滑變通,一直隻能做個七品的外放官。
逄梟對這位陳知縣有所耳聞,今日一見,就知外頭傳言不假,這位陳知縣的確是個直腸子,說起話來毫無顧慮。
若是擱在其他官員,誰會說這樣引起歧義的話?倒像是他一個小小知縣膽敢質疑王爺辦事能力似的。
隻不過,麵對陳知縣那張滿是期盼臉,逄梟便知他並無他意。他反而不知自己改怎麼去回應他的期盼。
“陳大人。本王出京時,聖上給安排了八車糧草,這一路行來遇上災民無數,本王不能見死不救,隻得路邊搭建粥棚給百姓活命。是以如今到了你這裡,本王所帶來的糧草是已全都用浄了。這次還想請大人幫呢。”
陳知縣一聽,四十好幾的人竟委屈的如同個孩子,眼淚都快急出來了。
逄梟果真沒有發怒,隻是安撫的拍了拍陳知縣的肩頭,道“本王即刻便上折子,請求聖上運送糧草來。還請陳知縣配合,近些日安撫住了百姓,包括城外等候施粥的那些災民,本王不走,等此處百姓能活命了,本王再往大燕舊都的方向去。”
這位大人未免太強硬了。他還真敢說出要將逄梟扣押在此處的話來?
陳知縣聽的大怒,卻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剛才話說的那麼衝,王爺沒降罪都已是王爺的仁慈,王爺身邊的人開口自然是王爺的意思了。他若頂撞這個侍衛,豈不是也頂撞了王爺?
“陳大人,您還是息怒,慎言為好。”
陳知縣擺了擺手
,搖頭慚愧的笑。
逄梟無奈,“本王也要上疏聖上請求米糧運輸來,眼下還無法保證什麼。”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聖上難道不知外頭糧草不夠?他老人家難道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百姓被活活餓死?”
逄梟忙將人攙起來,安撫的道“你我為的是一個共同的目的。賑災本就是本王的本職,哪裡擔的起陳大人如此大禮?”
“忠順親王是天子身邊的人,自然是向著天子說話,您在京城裡養尊處優,自然不知道百姓們到底餓死了多少。這八車糧食,您怎麼就點頭給帶出來了?”陳知縣直跺腳。
“一定,一定!”陳知縣仿佛這會子才腦子才會轉,忙道“下官這就帶您去安置的所在吧?”
眼見逄梟竟然不敢擔保下來。陳知縣又急又怒,一把就抓住了逄梟的袖口“王爺,您可不能見見死不救。這麼多口子人可都等著您救命!您必要時不能想出個章程來,您可彆怪下官做事太絕,下官就是拚了命,也不能讓您離開金港。”
秦宜寧在一旁聽的暗自搖頭。逄梟身邊的人,自然都學了他的一些行事風格,虎子一番話看似為聖上說話,可實際上內容卻隻會增加陳知縣對聖上所作所為的不滿,真真是無形之中就給李啟天又贈了罪名。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八車糧食,多大的馬車?”嘀嘀咕咕說到此處,陳知縣已經看到了逄梟帶來的空車,那不過是尋常大小的馬車,讓人出來賑災,卻隻給這麼點糧食?
逄梟則道“這些日還要陳大人多配合了。”
秦宜寧搖了搖頭,輕輕一歎。麵對這樣不講理,偏生又是為了百姓好的官員,逄梟還真的對他沒辦法。
這人分明是將逄梟的想法給摸清楚了。知道他並非是會針對百姓的人,也不是會為了這種事治他罪的人,才敢提出這樣強硬的要求來。
“放肆!”虎子聽不下去了,斥責道“國庫空虛,聖上的內帑也沒錢,多年戰亂,你當都不用銀子的?何況聖上還要修皇陵!難道聖上用銀子修皇陵還不對了?如今沒銀子賑災,能帶來八車還都是王爺爭取來的,你還敢挑剔起來!你難道不怕聖上得知了重重的責罰你!”
陳知縣已被逄梟如此和藹又講道理的態度驚呆了。他甚至想過王爺一怒之下會不會殺了他,可是他還是那麼做了,賭的就是天下傳言忠順親王乃是仁義之人的消息是真的。
逄梟難得見到這麼一位為了百姓能質疑天子的實誠人,自然舍不得讓他背負上罪名。
“下官為了金港的百姓,多謝王爺!”
陳知縣壓著火氣,低眉順眼卻又十分堅決的道“王爺,您奉旨賑災,既到了金港,那就要賑災為主,金港百姓能否活命就全看王爺了。”
可實誠的陳知縣並不理解逄梟的想法。
如今果真看清了忠順親王的為人,陳知縣不自禁收回拉扯逄梟袖子的手,撲通一聲跪下,連磕了三個響頭,額頭都磕的發紫了也不在意。
秦宜寧聽的直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