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寧帶著人往那院子方向去,不過多時就看到了整齊列隊在院門外的百名王府護衛。
院門敞開著,逄梟與個身著寶藍色寬袖細布袍的花甲老者正在說話。
那老者態度不卑不亢,“……王爺是為了百姓,這老朽能夠理解。可是您看看,老朽家裡還有好幾十口子人呢。再說我手中糧食也並不是大風刮來的。王爺是仁義之人,輔佐聖上,愛護百姓,比前朝的昏君可要高明仁義到哪裡去了,這會子王爺帶著這麼多人來堵住老朽的家門,您說要叫老朽怎麼辦?”
這話說的看似無章法,實則軟硬兼施,若眼前真是個不講道理的,怕會直接要治這位老者不敬之罪,可逄梟偏偏不是這種人,想來老者也是看準了逄梟的性子才敢這麼說話。
逄梟笑了笑,聽見腳步聲和車馬聲回頭看來,正看見秦宜寧撩起車簾看著他。又看到秦宜寧身後跟著的廖知秉一行和幾輛馬車,心裡頓時明白過來了。
他家寶貝疙瘩,是怕他沒銀子寸步難行,平白背上個土匪名聲呢。
逄梟原本也沒打算強搶,隻是眼看著城中百姓一個個死去,聖上有沒有反應,他不忍心看著那麼多人活活餓死,在寶藏沒到之前,他是想先賒賬,先解決燃眉之急的。
可是這位柳員外是個老奸巨猾的,根本軟硬不吃,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也沒用,說的重了一些,就要躺地上威脅逄梟說他虐待尋常百姓。逄梟態度緩和一點,他又端出方才那副嘴臉來。
他手裡有糧食的確不假,但也是不敢張揚開與任何人說的,就是家裡養的護院,都可能不知他倉庫裡頭放置了什麼。
柳員外臉色一下就白了。
“好說。”逄梟灑脫的一擺手,道“你隻說個價格便是。”
到時說不定一家人命都沒了!
什麼是以後再說?
逄梟見嚇唬的夠了,笑著道“不必。本王也不至於讓你賠錢,你這裡的糧草,但凡能用的,就都賣給本王吧,另外柳員外還認識的糧商,也給本王推薦幾個。”
柳員外嚇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緊張的盯著逄梟,咬著牙又收起一根手指,“王爺,您可行行好,真的不能再少了。您總不能說是來賣糧食,還要讓老朽倒
搭您銀子吧?”
逄梟聞言心下不由得冷笑“看來本王的話還是沒與柳員外說透徹啊。亦或者,柳員外自己還是想不通?”
“放肆!”驚蟄聽了半天,立即機靈的上前嗬道“膽敢對王爺無禮!你難道是不想要項上人頭!”
柳員外看向逄梟那雙隱含著凜冽殺意的眼睛,立即意識到了自己的談心,趕緊收起兩根手指,“王爺,不能更少了。再少老朽就是賠本兒了,您想想,這大雨下了多久。糧食的價格一天一個樣兒,您好歹要體諒老朽啊。”
一旁陪同而來的精虎衛見狀,立即機靈的上前來進言,“王爺,您看這柳家員外也並非誠心與您做生意,您不如問問柳家,附近還有誰家裡屯糧多吧?這裡放著以後再說也行。”
這世道誰的拳頭大誰就說了算。如果這位忠順親王命人強搶,或者他直接此事宣揚開,恐怕不用忠順親王派人來,就是饑民也能將他們家搶個精光。
逄梟又道“今年時節不好,天公也不肯成全百姓,百姓們餓了這麼久的肚子,恐怕耐心早已沒了。朝廷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可米糧就在你這裡。你說,若是給人知道了你手裡又那麼多的存糧,又會如何呢?”
逄梟見此人終於有了懼怕,這才道“柳員外無須緊張。本王不過是陳述事實,並無其他意思。說到底,今日本王是來購置糧草的。本王不會要求柳員外必須依著什麼價格來出售,但是同為大周人,眼看這麼那麼多的人餓死,柳員外也好歹想想用個什麼價格合適。你放心,隻要價格合適,本王立即就命人送銀子來。絕不會拖欠,更不會見了糧食就明搶。”
柳員外見了,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反思自己方才所說的話,禁不住出了一層冷汗。
“王爺,王爺,要不您說什麼價格,您說個數老朽聽聽。”柳員外差點就抱著頭躲避。
想清楚這一點,柳員外的五官都糾結的皺成一團。
逄梟甚至都在想要不要施壓威逼,可秦宜寧趕巧正這個時候來了。
柳員外想了想,衝著逄梟比了一個幾根手指。
逄梟見自己一嚇唬就起了作用,柳員外竟然嚇的臉色慘白,滿頭冷汗,哆嗦著唇鬆了口,不由得心下暗笑
麵上逄梟還是嚴肅模樣,沉著臉不開口。
回頭四望,逄梟歎息“這裡山山水水,住著多舒心。隻可惜年景不好,饑民越發多了,不少落草為寇的也不知藏在哪座山裡,真是叫人心焦啊。”
柳員外見逄梟已經站這裡與他說了這麼久的話,若是個脾氣不好的,或者性子霸道的,說不定有說話的這個工夫,兵馬都已經衝進去了。
思及此處,柳員外道“王爺莫怪,老朽也是沒辦法,您說,家裡這麼多人呢。更何況如今的確是缺糧食。老朽不能將所有存糧都賣給您,還請王爺諒解。”
逄梟道“柳員外的意思本王明白。本王不過是個莽夫,也不敢與任何人相比。這糧食,本王也不是要搶你的,這麼半天站在這裡不也是在跟你商議價格麼。柳員外是聰明人,應當知道本王的耐心非常有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