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雷克先生的奇幻漂流!
一周後。
小鎮的周末難得有了些人氣,附近村莊的居民都趁著這個大晴天來集市采購東西,十字路口兩旁的街道上擺放著大大小小的帳篷,一個包著頭巾的老婦人在叫賣著自家牧場擠的鮮奶,聲音大的出奇,還有幾個半大孩子守在麵包攤附近鬼鬼祟祟的朝四周打量,小聲交談著,似乎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塞巴斯蒂安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氣喘籲籲地走到了路旁的盲道上,神色有些緊張,人是真多,他的臉上都蒙了一層細汗。
焦慮的男人緊皺著眉頭,疑惑的盯著手上的小紙條,紙條上麵寫著一個地址。根據小鎮人的說法,這個地址,就應該是他站的這個地方——如果他沒有搞錯的話。他已經在這個地方轉了好幾個來回了,仍然沒有找到所謂的雷克先生雜貨店,這讓他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被人耍了。
塞巴斯蒂安茫然的抬起頭,打量著集市中穿梭來往的人流,儘管鎮上的人嗓門有些大,但看起來不太像會欺騙一個外地生人,他隻是問個路罷了。
“下午好。不知道先生,你總算找到路了。”
忽然對麵的店的木門被推開了,裡麵走出了一個男人,正是艾德裡安,他對迷路的男人打了個招呼。
塞巴斯蒂安目光困惑地盯著店麵上的招牌,他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木質招牌在微微晃動著,上麵的幾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正是自己找了好久的雷克先生雜貨店。
“下午好,我是說,你這個店是怎麼回事?”
塞巴斯蒂安完全沒有注意到艾德裡安對自己的稱呼,他還在對自己的愚蠢行為————找不到就在眼前的店鋪,耿耿於懷。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他確定自己曾經在這裡來回走過了至少五次,然而就是沒有發現,眼前這個店鋪就是他自己要找的目的地。
“進來吧,彆管那些無趣的事情啦。店就在這裡,你應該集中注意力的!”
艾德裡安不耐的朝著吵嚷的集市瞥了一眼,轉身拉開了門,他當然不會告訴塞巴斯蒂安是因為這個店鋪被他施了魔法保護,隻有那些獲得了自己允許的人,才能看得到入口。
店主先行走了進去,好奇的客人慢吞吞地跟在後麵,他狐疑的打量著雜貨店的櫥窗,展示架上擺著幾件舊貨,一個鬨鐘,幾個娃娃,還有些奇怪的玩意。進門後客人又把臉貼在了櫥窗的玻璃上,外麵馬路上人來人往,偶爾有些過路人會抬頭朝著這家店看一眼,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急匆匆的離開了。
“真是見鬼了!”
塞巴斯蒂安不甘心地轉過了身,他氣呼呼的抱怨著,
“明明這麼大的一家店,我為什麼就沒有看到!”
塞巴斯蒂安是被艾德裡安邀請過來的。他從那天糟糕地心理訪談摔門而去之後,罵罵咧咧地走在路上,他的禮貌已經全部還給羅馬尼亞了,他決定再也不相信這些所謂的心理醫生,他們都是些高傲、自大、刻薄的混球,完全無視患者的可憐狀況。然而,就在他剛剛踏進藝術學院大門的時候,陌生人的電話就打了過去,是那個可惡的混蛋,原本他是打算直接掛掉的,但就在猶豫的那幾個呼吸的時間裡,電話另一頭的男人說出了一些讓他無法拒絕的事情,那是他在回憶或是夢境中看到的內容,從來沒有告訴彆人的那部分。塞巴斯蒂安思量再三,最終不得不冒險過來試一試,睡不著覺的日子真是太糟糕了。
“對了,你為什麼叫我不知道先生?這是什麼叫法,本地習俗嗎?”
塞巴斯蒂安陷入了沙發的懷抱之中,墊子出奇的柔軟,它就像擁有自己的思想一樣,能及時地跟隨主人的姿勢調整彈性。一聲愜意的歎息從嗓子裡湧了出去,他抬了起頭,藍色的眼珠子在滴溜溜地打轉,目光在店鋪的裝飾上遊移著。這家店鋪出奇的整潔,大廳裡錯落有致的安放著一排排的架子,裡麵不知道塞著什麼瓶瓶罐罐,牆壁上的飾物也都富有曆史感,好奇的客人覺得那把懸在刀架上的奇怪兵刃保準有好幾百年曆史了,它的手把上還嵌著幾顆暗紅色的寶石。塞巴斯蒂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房間內隱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像是某種草藥,這讓他感到很安心。
店鋪主人從房間的側門走了出來,手裡捧著一個褐色的瓷茶壺,他倒了兩杯茶水,笑了一下,說道,“那隻個玩笑,如果你介意的話。”
“不,沒事的。謝謝你的茶。”
塞巴斯蒂安接過茶杯,杯口繚繞著些許霧氣,有些燙手,他小心的綴了一口,又搖了搖頭。塞巴斯蒂安對這位來曆不明的神奇先生抱有很強的敬畏感,畢竟他知道那麼多有關自己的事,有些甚至連自己都記得不是很清楚,還是在這位先生的提醒之下,才想起來有那麼回事。
“既然你已經來了,我就直說吧!”
“好的,請講。”客人調整了下姿勢,豎起了耳朵。
艾德裡安從架子上拿下來一個銅製的香爐,輕輕地放到了兩人中間的木質茶幾上。他往裡麵扔進了一根火柴,一股輕煙從爐口中緩緩地浮了出來,慢慢擴散到空氣中。
艾德裡安拍了拍手,他端起了自己的茶,坐到沙發上,抿了一口,說道,
“你被附身了。”
“噗”
塞巴斯蒂安猛地一個咳嗽,他將剛剛噙在嘴裡的茶水全部噴了出去,艾德裡安嫌棄的看了散落在桌上的茶漬一眼,給他扔過去一條抹布。
“抱歉——咳,我不是故意的。”
塞巴斯蒂安接過那條抹布,他剛被茶水嗆了一下,還在咳嗽個不停,他手忙腳亂的擦拭起桌子上的茶漬,很是緊張,“先生,你在開玩笑嗎?附身,你是說,一個鬼魂,在我的身上。”
艾德裡安點了點頭。
“一個鬼魂,哈!”
塞巴斯蒂安隨手擦了幾下,驚奇的發現桌子已經變的很乾淨,於是他住了手,抬頭看見艾德裡安正在嚴肅地端詳著自己,一點兒都不像在開玩笑的樣子,這讓他有些不安,
“我是說,如果你堅持的話,那我就要離開了,感謝你的招待,以後——”
睡眠不足的男人有些失望,他的黑眼圈顯得更重了,他不怎麼相信艾德裡安的說法。比起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前世記憶,鬼魂附身這種說法,太離奇了。塞巴斯蒂安打算和眼前這位神神叨叨的男人說再見,不過又不想顯得太失禮,他在心裡琢磨著合適的說辭。畢竟對方剛請自己喝了一杯茶,而且自己進來還不到兩分鐘。
男人的話隻說了一半,他自己就停下了。
香爐上空積聚的煙霧沒有散去,就像有一個力場罩在了它的上麵,煙霧盤旋著,交織著,最終形成了兩個男人的影像,一左一右,漂浮在半空中,其中一個分明是現在的自己,身上的衣服和他現在穿的一模一樣,儘管全都是灰色的,而另一個則穿著一身二戰時期的美國軍裝,年紀比現在的自己要大上不少,就像在夢中看到的那樣。
“上帝啊,我要回羅馬尼亞!”
塞巴斯蒂安吃驚的看著眼前的奇特景象,他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閃到了沙發後麵,他眯著眼打量著那團還在空中旋轉的煙霧。不管從哪個角度去看,那景象都非常的真實,安靜了一小會後,他小聲喊道,“這是某種高科技嗎?還是你的戲法?”
“你能放下手裡那愚蠢的抹布嗎?坐下來聽我說話!”
艾德裡安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沒好氣的看了縮在另一側沙發背後的男人一眼。
“哦,抱歉,我是說好的。”
塞巴斯蒂安這才注意到自己手裡還攥著那塊抹布,已經被他捏出水了。他把抹布扔到了沙發旁邊,又坐了回去,還沒等他再仔細去觀察那煙霧凝聚的人像,艾德裡安輕輕吹了一口氣,在空中回旋的煙霧頓時喪失了動力,立刻就散開了。
“不,不要!”
塞巴斯蒂安徒勞的伸出胳膊抓了一把,卻什麼都沒抓到,他看著空無一物的右手,失望地喊出了聲。
“咳嗯”
店鋪的主人輕咳了一聲。
這時候,看見對麵因為煙霧散去,麵容再次清晰起來的艾德裡安,焦急的客人又坐了起來,嗓音中掩不住迫切,“我還沒有看清楚,能再讓我看一遍嗎?”
“不能,我這裡不是馬戲團,誰讓你跳到沙發後麵的。”
艾德裡安給自己添了點茶,用杯蓋輕撫著飄在上麵的茶葉渣,說,“現在相信了嗎?”
沮喪的男人絕望地靠到了沙發墊子上,發出砰地一聲響,好半天他才點了點頭,好似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低聲說道,“我相信你,那是我的前世。”
這次輪到店鋪主人噴出了口中的茶。
“那不是你的前世!那是附在你身上的幽魂!”
艾德裡安沒顧得上桌子上的茶漬,他不耐煩的喊了一句,重重的將茶杯放到了桌子上,撞擊聲拉回了沉浸在錯位記憶之中,還在自我感動的塞巴斯蒂安的注意力。
“可是,可是他為什麼看上去和我一模一樣?”
塞巴斯蒂安竭力爭辯著。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也可以讓它和我一模一樣。”
艾德裡安目光冷冽的瞥了塞巴斯蒂安一眼,撿起了那塊變形的抹布,打量了一眼,又惡心的扔回了地上。
“不,不用了。”
塞巴斯蒂安想象了下那樣的場景,他感到一陣惡寒,趕忙擺了擺手,瑟縮了下,又補充道,
“你是說,那個,那個幽魂,它的形象可以變化?”
“你倒是不笨。”
“嘿,我很聰明的!我隻是最近過得有些糟糕。”
塞巴斯蒂安不滿的抱怨了一聲,突然他又找回了重點,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你不是心理醫生吧?還有剛才那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你為什麼那天不在菲利普斯教授麵前直接講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