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師“……”
現在沈宸良作為楊拂曉的律師,帶著她一同去了警局。
顧青城和盛微微兩人在車內,沒有跟下去。
顧青城半搖下車窗,點燃香煙的手搭在車窗上,看著煙蒂上的煙氣嫋嫋,目光似乎是定住了。
後麵的盛微微向前麵探過頭來,“顧青城,你能不能把沈律師的聯係電話給我啊?”
顧青城如同一尊雕塑,對盛微微的話充耳不聞。
盛微微知道顧青城就不會說,但是他不說,也不意味著她自己查不到,嗬嗬。
時間過去了有十分鐘左右,顧青城的手機鈴聲響了。
顧青城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重新將手機放下,按了靜音,後麵盛微微湊過來,看了一眼屏幕,吐了吐舌頭。
“我覺得吧,如果是長輩打電話,肯定是要接的,不接就表示不尊重。”
這句話說得好像將盛浩東的三個手機號都拉近黑名單的不是她本人一樣。
顧青城淩厲的眼風掃過來,盛微微即刻捂著嘴在後麵坐好了。
等到座椅上的手機鈴聲不響了,顧青城拿起手機,才按著這個號碼重新回撥過去。
等那邊接通,顧青城道“舅舅。”
其實,顧青城也能料到沈洲會說什麼話。
“你也懂點分寸,現在楊拂曉是嘉攸的未婚妻,你那邊狀況不斷,我這邊還要派人把那些層出不窮的消息按下去。現在有人暗中盯著我們沈家,你也不是不知道,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謹慎,你不要忘了答應要做的事情。”
顧青城看向車窗外,長久之後“嗯”了一聲。
盛微微托著下巴,從前麵的後視鏡注視著顧青城一雙黑沉雙眸,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話,顧青城最終說了一句“知道了”,便掛斷了電話。
盛微微順口多問了一句“你媽媽現在還在甘露寺麼?”
“嗯。”
盛微微聳了聳肩,索性拿著手機低著頭開始玩兒。
又過了一會兒,警局裡沈宸良帶著楊拂曉出來了,顧青城開了車門下車。
楊拂曉站在路邊,馬路上行駛過一輛又一輛的車,隔著車流,她看著站在隔著一條馬路對麵的英俊男人,雙手插在風衣衣兜內,向上彎了彎唇角。
繞過顧青城,楊拂曉上了副駕的位置,顧青城站在車外。
沈宸良向上扶了扶眼鏡,“筆錄已經改了,警局那邊說劉部長在早上已經打過電話了,也聽了被你保出去這件事情,沒有什麼表態,而且朱委員那兒好像也有風聲,是你找的?”
顧青城點了點頭“我給朱啟鴻打了個電話。”
“那應該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我現在就去一趟醫院。”
盛微微一直趴在車窗口看,把自己擺成一個人魚公主的造型,看著站在路邊的沈宸良,拋著媚眼,“沈律師,你不上車了麼?”
顧青城不等盛微微跟沈律師揮手告彆,已經踩下了油門。
盛微微扭著頭,直到再也看不見沈宸良,才忽然在車座上蹦了一下,轉過來把自己晾在車座上,捂著自己的心口,誇張的說“完蛋了,我覺得我陷入愛河了。”
楊拂曉“……”
盛微微從後座竄起來,伸過頭在楊拂曉旁邊,問“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心跳加速,臉頰發燙……”
楊拂曉瞄了一眼一邊的顧青城,緘默不語。
“你知道我看見他心裡想什麼嗎?我想要扒掉他身上的白襯衫和西裝,然後挑逗他讓他的一雙冰冷的眼神逐漸融化,被侵蝕……”
楊拂曉“……”
顧青城從後視鏡看了一眼沉浸在無限yy中的盛微微,說“沈律師有女朋友。”
盛微微怒目看向顧青城,內心裡逐漸升騰起的粉紅色泡泡,被他毫不留情的紮破了。
………………
來到醫院門口,盛微微沒有跟上來,留在車裡。
楊拂曉抱著從鮮花店裡買的一束鮮花,跟在顧青城身後,走過貴賓區的安靜的走廊,一直到一間病房前,停下了腳步。
顧青城微微側首,看著略微頷首的楊拂曉,卷翹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麼?”
楊拂曉點了點頭“知道。”
顧青城曲起手指,指關節在門板上輕叩幾聲,門從裡麵打開。
來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女人,臉上帶著笑,說“請進。”
楊拂曉緊隨其後進入病房內,病房向陽,一縷陽光從窗口灑落,床邊枕著一個麵色蒼白的女人,雙手搭在小腹上,床頭,正在端著一個小碗給床上女人喂著碗中湯汁的人,不是薑力揚又是誰?
顧青城轉向開門的女人,“劉太太,我之前有約過劉部長。”
劉太太點了點頭“部長去醫生辦公室了,應該馬上就會過來,你先坐一下。”
說著,就叫身後的保姆給顧青城倒茶。
也真的是流弊,住個院不僅僅住高級病房,後麵還有家裡的傭人跟著。
顧青城坐下來,問了兩句病床上劉麗麗的情況,都是一邊的劉太太回答的。
楊拂曉就站在顧青城身邊,看向在病床前秀恩愛的兩人,眼睛噴火。
劉麗麗冷冷的看向楊拂曉,語氣裡儘是嘲諷“你來乾什麼?還想把我從樓梯上推下去麼?”
“你……”
顧青城清了清嗓子,“拂曉。”
楊拂曉即刻覺得自己失言,現在就連顧青城這麼霸道的人,都能和聲靜氣地跟人說話,她還有什麼忍不了的。
她低下了頭“對不起,劉小姐。”
劉麗麗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薑力揚將溫熱的湯送到她唇邊,“笑一笑,心情好才能養好身體。”
楊拂曉遏製住自己的怒氣,捧著花的手已經攥緊了花束,塑料紙發出脆響。
劉麗麗瞟了楊拂曉一眼,指了指在窗台的一個花瓶“你去幫我插上。”
就當是一隻瘋狗在叫,一隻瘋狗,一隻瘋狗……
楊拂曉在心裡默念了三遍,走到床邊,把下麵包著花束的塑料紙撕開,將花束插在花瓶內。
劉麗麗臉上露出笑來,但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
床頭的花瓶一下子翻倒裡麵的水嘩啦啦地撒了劉麗麗一身,劉麗麗立即尖叫了起來。
楊拂曉趕忙就把花瓶給重新扶起來,結果花瓶裡高高的花束直接戳了劉麗麗一臉。
楊拂曉匆忙扯出床頭的紙巾來給劉麗麗臉上的水,一邊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沒有注意到,這花瓶太高級了,我沒有用過,誰知道這麼頭重腳輕就撞翻了……”
後麵坐在沙發上的顧青城看著楊拂曉的動作,嘴角忍不住向上勾了勾,端起手邊的茶在唇邊輕啜兩口。
被子濕了床褥濕了,劉太太叫來護士給劉麗麗換掉床單被褥。
劉麗麗說“我要去一趟洗手間,”她指了指一邊的楊拂曉,說,“你陪我去。”
楊拂曉簡直是咬碎了一口銀牙。
雖然剛才水嘩啦啦倒在她身上的感覺很爽,但是轉眼間就讓瘋狗反撲了。
“好,我扶著你去。”
楊拂曉攙扶著劉麗麗的胳膊,扶著她進了洗手間。
劉麗麗站在洗手池旁邊,開了熱水洗手,然後抽了上麵的一張紙巾,一點一點地擦去雙手上的水,捏著嗓子說話,聲音有點尖細。
“你就這麼給她把罪名給扛下來了?”
劉麗麗之所以見了楊拂曉並沒有太過於濃烈的怒氣,就是因為她知道根本就不是楊拂曉推她的,要不然害了她肚子裡孩子的人,她也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楊拂曉沒有回答。
劉麗麗看向楊拂曉,冷哼了一聲“她有你這麼一個朋友也算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了,那你在這裡替她關警局,替她來這兒受氣,她人呢?”
楊拂曉抬眼看了劉麗麗一樣,扯了扯嘴角“劉小姐,您心真大,都現在了,還有時間關心彆人,我要是你,就想想自己看上的那個男人到底算是什麼狗東西,能從孟曦那裡劈腿到你這裡,也就能從你這劈腿到彆人那裡。”
劉麗麗將擦過手的紙巾啪的一下甩在楊拂曉臉上,扶著腰緩慢的出了洗手間。
探病這才是第一步,還有第二步,就是去見劉部長。
當著這個禿頂肥肚腩的中年男人,楊拂曉深刻的檢討了自己,其間包括n遍對不起。
顧青城說“我這邊認識幾個從國外回來的專家團隊,明天就到,給令千金看一下。”
劉部長也不愧是走官場的,滿臉堆著笑,不用打草稿就是一大堆官話套話,對楊拂曉就好像犯人似的說教了一通,最後她就先出來在走廊上等著顧青城了。
她並不知道顧青城是否能說的動劉部長,看起來不好說動。
一般商人要想在商場上順順當當,第一不能得罪黑道的人,第二不能得罪當官的人,要不然就沒有太平了。
索性顧青城自己本身就算是半個黑道的人,手腕狠辣。
楊拂曉站在走廊上,過了一會兒,在隔了一條走廊的病房門打開,薑力揚從裡麵走出來,向楊拂曉這邊走過來。
薑力揚問“孟曦還好麼?”
“你怎麼不親口去問她?”楊拂曉看著薑力揚此刻一張臉,覺得全都寫著虛偽貪婪可恨,“你知不知道,上個星期孟奶奶生病去世了,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借她的錢花在彆的女人身上,你就是個渣滓!”
薑力揚也紅了眼“那你想讓我怎麼樣?就這樣守著一個月兩千塊錢的工資?能養得起誰?”
“那你就見錢眼開,跟了這個富家千金……”
“楊拂曉,這件事情上,孟曦有資格指責我,而你沒有,你和我也都不過是半斤八兩,你不也是傍上了金主了麼?”
薑力揚說“人都是往高處走的,我苦讀了十年,到現在有一條成功的捷徑,我乾嘛不走?你幫我轉告孟曦,說錢我會還她的,你不說也沒關係,反正我也要去說。”
楊拂曉搖了搖頭,緊緊的咬著牙“你真不是人……”
“誰不是人?”薑力揚臉上露出近乎猙獰的笑來,“她親手害死了我的孩子,是一條人命,誰不是人?你以為她不知道麼?楊拂曉,其實,我之前已經給孟曦提過分手了,在醫院裡,我陪著麗麗去做孕檢的時候,她也見到過一次。”
楊拂曉陡然間愣住了。
“之前確實是我對不起她,但是從現在往後,她害了我的孩子,我們就已經互不相欠了!”
薑力揚甩開楊拂曉的手,轉身離開。
楊拂曉站在空蕩蕩的走廊上,一時間,內心也好像是這樣空蕩蕩的走廊一般,空無一物。
手機忽然響了一聲,楊拂曉把手機拿出來,是孟曦發來的一條短信。
她看了一眼手機,重新將手機塞進包裡,靠在走廊上,閉了閉眼睛。
過了大約有十分鐘,身邊的門打開了。
顧青城從裡麵走出來,劉部長跟在後麵,楊拂曉立即轉過身去,看著兩人握了握手。
“顧總,那咱們有時間再見。”
“再見。”
跟著顧青城走上電梯,楊拂曉按下了電梯的下行鍵,“那個……你跟他達成了什麼協議麼?有沒有損失?”
顧青城沒有回答。
楊拂曉聳了聳肩,看著電梯內的落地鏡,說“對不起。”
顧青城從鏡麵中看著楊拂曉,此刻正低垂著一張小臉,仿佛真的是在低頭認錯一般,但是實際上,他知道她心裡肯定一萬個不願意,如果剛剛在病房裡不是有他在場,恐怕已經鬨翻天了。
他輕笑了一聲“真覺得對不起?”
“反正就是對你說對不起,這件事兒給顧先生你帶來了麻煩,我很抱歉,今後這樣的事情我會避免的,絕對不會再發生。”
楊拂曉發誓,這句話她絕對是把百分之百的發自肺腑的。
電梯門在麵前打開,顧青城率先走出去,楊拂曉緊隨其後。
顧青城說“現在忍不意味著以後都要忍,不急於一時,忍下來的這口氣,肯定是要討回來,但是,前提是你必須好好的。”
楊拂曉腳步微頓,看著顧青城頎長的背影,暗自握了一下手心,跟了上去,不死心地問“顧青城,那你這麼強大,也有忍的時候麼?”
顧青城抬手開了車門,轉過來看了一眼楊拂曉,“比如說現在?”
楊拂曉一時間沒明白,愣了一下,顧青城已經上了車。
恍然間明白過來,哦,就是說在忍她是麼?
楊拂曉向黑乎乎的車窗玻璃狠狠的瞪了一眼。
不過,很久之後,楊拂曉也才明白,顧青城現在說出來所謂的隱忍,指的是什麼。
在回去的路上,楊拂曉從包內重新拿出手機來,看了一眼孟曦的那條信息,回複了一條短信“沒事了,已經解決了。”
………………
回到亞寰,楊拂曉開始跟著方樹馬不停蹄地忙碌有關於經貿論壇的事情。
這件事不僅僅是對於亞寰,甚至於對sc,都是本年度最重要的一件事,最終入圍參加競標的有兩家公司,一家是亞寰,另外一家是葉氏。
楊拂曉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陀螺,前麵有方樹好像是連珠炮似的給她分配任務,她甚至已經開啟了機械模式,耳朵裡聽到的就直接傳輸到腦子裡,再分配給神經中樞,指揮手中的動作。
作為實習生階段,雖然說周向東也時常有讓加班,但是她和孟曦都不算是正式員工,一些事情不作要求,有時候甚至躲到衛生間裡去玩兒手機。
但是現在,到了二十六樓,在大老板眼皮子底下,楊拂曉連喝口水的工夫都沒有。
直到晚上下班時間,她一雙眼睛都神采奕奕地盯著麵前幽藍的電腦屏幕,整間辦公室裡隻能聽見她手指在鍵盤上劈裡啪啦的聲音,她覺得自己的手指已經快要廢掉了。
楊拂曉的餘光看見在自己的右手邊,有一雙修長手指端著,放上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菊花茶。
“謝謝。”
楊拂曉沒有抬頭,仍然劈裡啪啦地在彙總著兩份數據表格,隻當是哪個員工順手幫她端了一杯茶過來。
大約過了有半個小時,楊拂曉才終於將表格彙總好了,按下了打印,打印機半天都沒反應,才發現是沒紙了。
楊拂曉轉身在櫃子裡拿紙,不過櫃子有點高了,打印紙放在最上麵,她需要將一把椅子拖過來站在椅子上。
就在她伸手拖椅子的時候,後麵一隻手臂輕而易舉的越過她,在櫃子裡拿到的紙張。?!41062+hucu+9653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