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拂曉顧青城!
或許,這是一個紅塵女子看上翩翩公子的風流佳話,或許,這是灰姑娘找回水晶鞋投入王子懷抱的唯美愛情故事,或許,這隻是個爛俗小言的梗。
但是。那些都是隻存在於想象裡的。
鄧梅承認,當遇上沈洲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是灰姑娘,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水晶鞋,但是直到一個衣著鮮亮的女人進入了她的家,目光睥睨地掃了她一眼,塗著鮮亮丹蔻指甲的手指指著她,“這是誰?”
沈洲說“她是家裡的保姆。”
這一刻,鄧梅的內心,痛的無以複加,她告訴自己,沈洲是屬於她的,一遍遍的麻痹自己,然而,沈洲卻還是離開了,隻給她留下了一筆錢,還有一句話“不要再來找我,你知道我厭惡死纏爛打的女人。”
可是。沈洲離開之後,鄧梅在渾渾噩噩中過了許久,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哥哥鄧波勸妹妹說“打掉。”
但是,鄧梅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依舊選擇將孩子生了下來。
這個孩子,在端午節的時候出生,然後鄧梅為他起名為端午,一直到上小學的時候才上了戶口,隨母姓鄧,名端午。
鄧梅在端午出生沒有多久,就因為一場大病去世了。便將孩子留給了自己的哥哥鄧波來照看。
在很多的時候,端午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一條街,一家一戶施舍一口,就夠小小的端午長大了。
也漸漸在街巷之間傳開了,說有個小乞丐,是靠乞討活下來的。
直到一個陽光的午後,太陽曬的人懶洋洋的,鄧波告訴了端午的身世,然後帶著端午要去c市的沈家去找他的父親。
那個晚上,乘車離開之前,端午去找了楊拂曉。
他在楊拂曉的家裡。和她一起坐在桌邊,等著楊家外婆做了一些家常的飯菜。
楊拂曉當時個子不高,她是鮮有的在早熟的女孩子裡個子比較低的,一蹦一跳就坐上了椅子,兩條腿在在椅子上垂著,來回晃動著。奶白的一張小臉浮現著笑容,當外婆端上來一盤炸雞腿的時候,伸手就從盤子裡拿了一個雞腿遞給端午,“端午哥哥,你吃!”
端午對楊拂曉說“我明天要去一趟彆的城市。”
楊拂曉有點愕然,“你要離開了麼?”
在這個小縣城裡,有很多曾經的玩伴,都因為彆的原因搬離了這裡,現在端午也要離開了麼?
端午搖了搖頭,“我還會回來的。”
但是,卻真的沒有想到,這句話,卻成為了和楊拂曉之間最後的對話。
端午走了,就真的沒有再回來,再回來,就成為了沈嘉攸。
那是他第一次坐火車,火車轟隆隆碾壓過鐵軌,滿滿的帶著的都是好奇,這是端午第一次出遠門。
當時,他和舅舅鄧波,都不知道其實沈洲已經坐牢了,而且在牢裡去世了,還是來到了沈家。
沈家大門口的看護,把守嚴密,不讓他們進去,“叫花子,一邊兒去。”
甚至還有人將白饅頭扔在地上,滾了幾滾,在地麵上沾了灰。
“賞你的,學狗叫幾聲,就扔給你。”
從前的端午,隻知道自己的家境,是連溫飽都夠不上的,但是在小縣城裡,雖然生活清貧,但是街上的人對他很好。
但是這一次,是他第一次知道了,人分三六九等,如果不想讓人看輕,那麼就一定要站在金字塔的頂端。
“狗眼看人低,等到我成了沈家的少爺,看你們都對我點頭哈腰!”
他以為自己選擇了一條捷徑,卻根本沒有想到,這條捷徑,會鋪著他親舅舅的鮮血。
前門不能進,索性就去後麵,沈宅占地麵積很大,後麵的一個偏僻的院子是突破口。
當晚,端午拉著舅舅鄧波去了宅子的後麵,是有一個偏僻的院落,從那邊鑽進來,然而,卻聽見了刺耳的尖叫聲,來自於一個年輕女人的尖叫聲。
鄧波緊緊的握著身邊孩子的手,從黑暗中走到光亮中,透過微弱的亮光,看到有一個醉酒的男人正在緊緊的摟著一個女人,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剝了一半。
而這個男人,就是現在sc集團的沈洲,那個女人,就是在此次事件之前,都以為身上流動著沈家血液的沈晚君。
原本坐實了亂倫罪名,實際上卻是一場鬨劇。
………………
那一晚,對於沈洲來說,也是一個難以磨滅的夢魘。
他喝多了酒,回到家中,被玉明秀的話刺激,整個人都處於崩潰邊緣,去找了沈晚君。
如果當晚他沒有喝醉酒,沒有去找沈晚君,那麼就可以免去之後十幾年中發生的各種各樣的事情。
沈晚君當時是離婚之後重新回到沈家,心裡除了對於前夫的心灰意冷,還有對於兒子的想念,說實話,她有點寂寞,在偌大的沈宅裡,因為老太太老爺子的相繼離世,再加上大哥沈世的坐牢,隻剩下了沈洲和玉明秀夫妻。
她有點寂寞,夏夜,她穿著比較輕薄的一件睡裙,準備睡下之前,卻聽見了有人敲門。
“是誰?”
“是我,晚君,開門。”
她聽見了沈洲的聲音,便走過去去開了門。
沈洲喝酒喝的爛醉,走進來歪歪扭扭,差點就摔倒了,身邊的沈晚君急忙扶了他一下,“哥,你慢點。”
“晚君。”
醉酒的氣息熱烘烘的。
沈洲看著沈晚君的目光,讓她覺得心裡發顫,說“你給嫂子說了麼?我給嫂子打個電話。”
但是,她剛剛拿起桌上的電話,就被身後的沈洲一下子撲倒了,手中緊握的電話摔在地上,嘭的一聲,幾乎被震碎。
緊接著沈洲撲到了她的身上,直接摟著她的腰“晚君,我喜歡你。”
這對於沈晚君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她尖叫了一聲,在沈洲即將吻下來之前,拚命地掙紮著,“哥,二哥,你把我當成是嫂子了吧!你快起來……”
而此時此刻,房門外,站著端午和鄧波甥舅二人,驚愕之餘,幾乎都忘了移動腳步。
鄧波拉著端午的手想要離開,但是卻在走下台階的時候,踩到了一塊鬆動的地板磚,結果地板磚嘭的一下摔在地上。役序畝圾。
沈洲的酒已經醒了大半,聽見外麵有響動,“誰?!”
外麵的鄧波一下子慌了,慌亂之中,在門打開的時候,還特彆轉頭看了一眼沈洲。
沈洲一雙眼睛都是赤紅了。
當晚,對於沈管家找人下的命令就是一個字死。
那個時候,因為受到刺激,沈晚君的雙重人格已經出現了,因為當晚的驚嚇,沈洲做出的第一件事,就是高調的曬出沈晚君同沈家的dna鑒定,然後說出去,是養女。
………………
沈嘉攸本來沒有打算將這件事情告訴楊拂曉,但是到了現在,就算是他不說,彆人也會說,與其說讓楊拂曉從彆人口中了解到實情,還不如他將事實的真相親口告訴她。
他閉了閉眼睛,心裡麵又一種類似於苦澀的味道,好像是從眼淚的淚腺,一直蔓延到心裡的那種苦澀,可以用味蕾嘗到的。
“我舅舅將我護在身下,保了我一條命,他死了,”沈嘉攸看著一邊的楊拂曉,“但是當時我毀容了,我以為自己死定了,沈世死了,我根本就沒有了可以依附的人,我也想要自生自滅,但是那個時候,沈世找到了我,然後送我去國外整容,整成沈嘉攸的模樣,然後回來,安插到沈洲的身邊。”
楊拂曉靜靜地看著沈嘉攸的容顏,看著他一雙灰色的瞳仁,覺得這個人很近,又突然間很遠,“那……你是誰?”
“一個路人。”沈嘉攸握了握楊拂曉的手腕,緩緩說。
如果不是這個身份,我應該也不會見到你,所以,沈嘉攸對於沈洲出了事情殺人滅口的恨,以及對於沈世事發之後利用的傷,也都可以放在一邊。
他沒有告訴楊拂曉他其實就是端午。
也並沒有打算告訴她。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都不是你弱你有理的,你弱就該被同情,他不希望從楊拂曉的眼神裡看到類似於同情憐憫的眸光放在他的真實身份上,他還是希望和楊拂曉站在一條相同的線上。
楊拂曉忽然想到,剛剛在沈世打來的電話裡,其中提到了顧青城的媽媽……
“嘉攸。”
“怎麼了?”
沈嘉攸轉過來,看著楊拂曉,用詢問的口吻道。
楊拂曉搖了搖頭“沒什麼。”
………………
在沈宅主樓主臥中,玉明秀的手有點抖。
自己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不是自己的?
不對。
沈嘉攸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懷胎從自己的肚子裡生出來的,那這個沈嘉攸是……
如果真的如同沈嘉佳所說的,被掉包了的話……
玉明秀忽然想起,在三年前,沈嘉攸出國之前,有過一段時間高燒不退,然後轉移到醫院,進行了一段時間的封閉式的治療。
那一個月裡,她是沒有見過兒子的,兒子從高燒出來之後,就完全變了個性子,廢了自己喜歡的導演專業,收斂了吃喝玩樂賭,然後提出要娶楊家小姐,再有就是遠赴美國去留學讀書。
當時也隻想著是好事,最起碼兒子收起了身上的那種紈絝子弟的氣息,但是現在想想,站在沈嘉佳今天所說的這個話題來說,真的是……很奇怪。
沈嘉佳已經酒醒了,靠著牆,抱著雙臂,冷不丁地就打了個寒顫,“不會是魂穿吧,彆人的靈魂附在了嘉攸身上……”
“胡說什麼!”玉明秀打斷了沈嘉佳的話,“你是迷信嗎?”
沈嘉佳不吭聲了,她當然也不信什麼穿越,默了一會兒,“我再上去看看。”
但是,等到她這一次來到房門口,從門板下的一條縫隙中可以看到,已經沒了亮光,應該是關燈睡了。
她耳朵貼在門板上,想要聽一聽是不是還能聽到什麼悄悄話,忽然隱隱約約傳來一點聲音。
她又湊近了一點,一隻手扶上門把。
這是在說什麼啊,嘀嘀咕咕的。
她握在門把上的手忽然被一股力量扯了一下,門內一股力量,嘩一下,門從裡麵打開了。
沈嘉佳嚇的向後退了兩步,看著麵前在黑暗裡站著的男人。
“你……弟弟,我就是路過,剛剛煮了蜂蜜柚子茶,問問你們喝不喝?”
沈嘉攸一隻手扶著門框,笑了一下,說“不用,大姐,我們都已經睡了。”
“那你們早點休息,我也要去睡了……”
“大姐,”沈嘉攸伸出一條手臂攔住了前麵的人,“剛剛聽拂曉說,朵拉被安家搶走了?”
沈嘉佳點了點頭,近距離看著麵前的這張臉,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就是沈嘉攸,“朵拉怎麼也是我的親生女兒,他要是不讓我看孩子,我明天就能把他告上法庭去,他就等著打官司吧。”
沈嘉攸看著沈嘉佳下了樓,才轉身,關上了門。
楊拂曉抬起頭來,“怎麼樣?”
沈嘉攸點了點頭“她聽到了。”
楊拂曉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下,雖然說暴露身份不是一件明智的舉動,但是也隻有這樣,才能達到徹底搞亂沈家的目的。
沈嘉攸走過來,楊拂曉看著麵前的人,覺得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他今天向她坦白的身份,而熟悉的,是現在相處近一年,那種無微不至的關心。
楊拂曉問“你原來有名字麼?”
沈嘉攸腳步一頓,坐在床邊,床墊微微凹陷,“有。”
黑暗中,楊拂曉明顯是在等著沈嘉攸的回答。
頓了一會兒,沈嘉攸說“睡吧。”
………………
這個夜晚,對於在看押室裡的沈洲來說,也是一個難眠的夜晚。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換過了,頭發也沒有洗,胡子也沒有刮,整個人縮在角落裡,有誰會想到,這就是曾經叱吒過商界的sc集團董事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