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拂曉顧青城!
陸榮看見陸離手中端著的紅糖水,譏誚的笑了笑,將身後的門打開,“蘇煙,過來看看人家給你來送紅糖水了,你就這麼嬌貴。”
房間裡的光線很暗。隻開著一盞壁燈,燈光顯現出現在正在床邊坐著的蘇煙。
陸離一下子呆住了,問“你怎麼在這裡?”
陸離收斂了臉上那種譏諷的笑意,“怎麼,這是我未婚妻的房間,我怎麼不能在這裡麼?!”
蘇煙在睡衣外麵披上了一件寶藍色的針織衫。下了床向門口這邊走過來。
她看著陸離手中的紅糖水,嗓音沙啞的開口“謝謝你,但是我不需要。”
蘇煙出口的嗓音沙啞難耐,就好像是一段鋸末似的,陸離吃了一驚“你的嗓子……”
因為蘇煙向前走了一步來到了走廊和門內相交接的區域,就在蘇煙微微仰起頭的一瞬間,頭頂的光線照下來,陸離看見了她脖子上一道十分明顯的淤痕。
就在他剛想要開口的時候,麵前的陸榮忍下自己蓬勃的怒火。抬手就將陸離手中端著的碗給撂翻在地上了。
“都已經說了不用了,你還在這兒站著乾嘛?!滾出去!”
說完,陸榮就一把抓住蘇煙的手臂,將她向後重新拉進了房間內,嘭的一聲撞上了門。
陸離沒有一絲猶豫,直接握起拳頭在門板上捶打著。
就在另外一邊傭人房裡的王媽聽見響動,急急忙忙地出來,看見地麵上已經破碎的碗瓷片,再看看滿地的紅糖水,就明白了,還是歸根結底自己的那句話。
王媽將陸離拉開,小聲說“小少爺哎,你如果不想讓蘇小姐多受罪。你就彆吭聲了。”
陸離看著蹲在地上撿拾碗的碎片的王媽,“為什麼?”
王媽歎了一口氣,本來不想說出去招惹是非,在這種大家族裡麵。搞不好就連骨頭都不剩了,但是現在看著蘇煙還是想要幫她一把,興許眼前這位在陸老爺子麵前正得寵的小少爺,可以救蘇煙出火坑呢?
她便將今天下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訴了陸離。
“其實,這不是我見過的第一回了,之前也見過,扇耳光。有時候大少爺在外麵喝酒喝醉了,進來就踹蘇小姐,有一次踹到肚子上,結果蘇小姐兩天都沒下床……”
陸離簡直太吃驚了,他一時間有些結巴,“這事兒,奶奶知道麼?”
王媽搖了搖頭,“誰知道呢,就算是知道又能怎麼樣,還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個是孫子,一個是不知道哪兒來的丫頭。”
陸離根本就沒想到,他以為,這四年來,蘇煙的情況會好了,可是卻沒有想到現在卻是變本加厲了,陸榮這個人簡直就是混蛋!竟然會對蘇煙下這樣的狠手!
王媽聽見樓梯上有腳步聲,趕忙就轉身,叮囑陸離“小少爺,這種事兒誰都不要說,也不要告訴彆人是我告訴你的。”
陸離看著麵前緊閉的這扇門,暗自裡握緊了拳頭,他真的想要砸開麵前的這扇門,然後將陸榮狠狠的揍一頓,可是,四年過去,他也不再是孩子了,必須要考慮後果。
這個晚上,陸離回去,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心裡難受的很,一方麵是因為蘇煙受的苦,另一方麵是為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陸母走過兒子的房間門口,看見裡麵亮著燈,便敲了敲門,問“阿離,怎麼還沒有睡?”
陸離坐起來,明顯顯得有些頹唐,“睡不著。”
陸母便走進來,和兒子談心。
陸離說“媽,我好像喜歡上一個女孩子了。”
陸母一聽,神經一凜,“你這個年齡,有這種懵懂的感覺是正常的,可是絕對不是喜歡,也不能任由發展,懂麼?”
陸離搖了搖頭“我不懂,我就是單純的喜歡她,想要她在我身邊,就是這樣。”
陸母皺起眉頭,心思細密的她即刻便想到了一個人,“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陸離沒有隱瞞母親,直接說“蘇煙。”
“不行!”陸母一聽這個人名就站起身來,“兒子,那將來是你大嫂,你想要誰都行,就是不能要這個人!”
陸母說“你答應媽媽,一定不能去招惹她!”
陸離早就料到母親的這些話,耷拉著頭,“我知道了。”
而事實上,陸離根本就沒有把陸母的話放在心上,隻是胡亂搪塞了兩句。
第二天早上,蘇煙打開自己的房門,看見在地上放著一個袋子,是一盒傷藥。
………………
蘇煙學習成績特彆好,是一高的校花,九月份開學之後第一次的月考和模擬考,她每次都是第一名,而且在彆人眼裡,都是不費吹灰之力輕輕鬆鬆,比起那些鏡片越來越厚的同學,蘇煙無疑是讓人豔羨的存在。
從初中到高中,美女學神的這個光環就一直籠罩在她的頭上,而且,彆人看蘇煙都覺得她自恃清高,除了學習成績好之外並沒有多少人緣,喜歡獨來獨往。
隻不過,自從陸離也進入了這個學校,便發現了蘇煙身後,總是會有陸離不遠不近的跟著。
蘇煙的一個同學對她說“你看那個不是陸家的小少爺麼?”
蘇煙沒說話。
等到上體育乒乓球課的時候,蘇煙找了一個偏僻地方的桌案子,然後雙手撐在桌案上一跳坐在案子上,抬眼環視四周,就看見在兵乓球台鐵絲網之外站著的陸離,她笑了一下,向陸離勾了勾手。
陸離明顯是愣了一下,才抬步向蘇煙走過來,有點忐忑。
這是蘇煙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觀察陸離,比起四年前沒有長開的五官,現在的陸離的五官英挺,十分帥氣,要不然蘇煙身邊有很多女同學都在私下裡討論這個轉學過來的大帥哥,自然也有不少女同學私下裡接觸。
蘇煙右手的乒乓球拍上正在連續擊打著一枚乒乓球,眼角向上一揚,問陸離“會打乒乓球麼?”
陸離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不太會打。”
蘇煙從球台上跳了下來,“沒人陪我打,你願意陪我打麼?”
陸離連忙點了點頭。
蘇煙走到另外一邊,執起桌台上的一個乒乓球拍,向陸離扔了過來,“你陪我打。”
蘇煙原本以為陸離說的不太會打是謙虛,結果等到打的時候,才發現,他是真的不太會打。
但是她忽然有了興致,每次都是橫球斜球,動作快準狠,陸離有時候要跑到百米開完去撿球,基本上就沒有接到過蘇煙的一個球。
直到快下課的時候,蘇煙看見陸離被汗濕透的校服,才放慢了動作。
這是蘇煙第一次和陸離打乒乓球,陸離慘敗。
然而,一個月之後,這一次的體育課上,陸離主動來找蘇煙,問她“我陪你打乒乓球吧。”
蘇煙冷哼了一聲,“不想打。”
但是陸離就這麼跟了她差不多一節課,蘇煙轉過來說“如果我贏了你,你就永遠不要再纏著我,明白?”
陸離點了點頭,“那如果我贏了呢?”
蘇煙傲氣地說“不可能!”
陸離笑了,一笑起來唇紅齒白,陽光一樣的就灑進了蘇煙的內心,“如果我贏了,你就讓我親一下。”
蘇煙頓時就有點氣惱,看向陸離的眼神卻多了嘲諷,“好。”
因為在蘇煙的字典裡,就沒有失敗,她信她自己肯定不會輸給陸離的。圍爪莊亡。
但是,這一次的結果,卻出乎蘇煙的意料之外。
一共三局,三局兩勝製。
結果,第一局,蘇煙完全沒有料到陸離竟然會在短暫的時間內球技升的飛快,輸掉了第一局。
第二局,蘇煙輕而易舉地就贏了陸離。
等到第三局的時候,蘇煙看著站在球台另外一端的陸離,目光專注,額上隱隱約約有汗水。
如果蘇煙用全力和陸離打球的話,是肯定可以贏的,就算陸離在短時間內拚命的練習,然後突飛猛進,卻還達不到蘇煙的這個水平。
然而,第三局的結果,卻是陸離險勝蘇煙。
陸離興奮的直接丟掉了手中的球拍,然後向後後空翻了兩個跟頭,蘇煙靜靜地看著對麵歡快的少年,唇角發自內心地向上揚了一下。
其實,陸離第一次觸動蘇煙的心,不是因為喜歡上陸離了,而是因為,那種被人從心底裡喜歡的感覺,視若珍寶的感覺。
在綠蔭遮蔽的這個夏末秋初,乒乓球台後麵有一棵粗壯高大的法國梧桐樹,梧桐樹之後,蘇煙閉上了眼睛,微微仰著頭,麵前穿著白色校服襯衫的少年,心跳特彆快,扶著她的腰,然後一點一點地靠近,最後吻上了她的唇。
對於蘇煙來說,這一次,沒有撕咬,也沒有疼痛流血,隻能說陸榮留給她的記憶太過於讓人難以接受。
而這一次,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吻,柔軟的唇瓣輕輕觸碰了一下,陸離就飛快的移開了唇瓣。
這是他的初吻。
蘇煙睜開眼睛,看著陸離一臉靦腆羞紅的模樣,忽然笑了,“這也叫吻麼?”
陸離抿了抿嘴唇,明顯是沒有懂蘇煙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下一秒,蘇煙直接抬起手臂,環過陸離的肩膀,然後踮起腳尖,在陸離的唇上吻了上去,用濕潤的舌尖勾勒這陸離的唇形,然後在一點一點的探入……
等到兩人唇瓣分開的時候,陸離的臉完全紅了,他有點愣神地盯著蘇煙,蘇煙唇上沾染上一層晶瑩。
蘇煙微微笑了一下,繞過來用拇指抹了一下陸離的唇角,“這才是吻。”
最初的最初,是陸離始終纏著蘇煙,就算是遍體鱗傷也不願放手。
最終的最終,是蘇煙纏著陸離,就算是精疲力儘,也要跟隨著他。
………………
“因為是在同一所學校裡,同一個班裡,所以兩個人就逐漸走的接近了……”
楊拂曉打斷顧青城的話,問“然後就日久生情?”
顧青城搖了搖頭,“你知道是一種什麼感覺麼?因為蘇煙小時候經曆過的一些事情,導致她這個人就是沒有心的,而後陸離接觸她,才將她的心一點點的填充起來……”
“什麼事情?”
顧青城沒有直接回答楊拂曉的這個問題,而是問“蘇煙長得很漂亮,對吧?”
楊拂曉點了點頭。
蘇煙長相是那種特彆出眾的,讓人一眼就能記住的驚豔的美,過目不忘,現在長得漂亮,那麼在兒時也是美人胚。
顧青城的聲音有些低沉,“蘇煙在八歲的時候,被她的養父性侵過,整整一年。”
楊拂曉愕然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玻璃杯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幸好顧青城眼疾手快地將楊拂曉拉過來,護住了她身上迸濺的玻璃渣子碎片。
“那……”
楊拂曉都不知道現在發出的聲音是不是她自己的聲音,有點假,她根本就沒有想到過,原來蘇煙有這樣的經曆。
“你知道蘇煙為什麼拚了命也要去完成沈世交給她的事情麼,”顧青城說,“就是因為沈世救了她。”
………………
這是蘇煙隱藏在心底的一抹疤痕,在醜陋的角落裡,不為人知,而且,她也根本就不希望彆人知道,她換了一個身份。
直到有一天放學的路上,蘇煙在前麵走,陸離在後麵跟著。
當蘇煙在學校門口,看見在對街聽著屬於陸榮的車的時候,一下子頓住了腳步。
她在身後對陸離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走慢一點,不要跟她一起出去。
陸離恨透了這種感覺,憑什麼她就不能和蘇煙一同出現在光亮之中?!好像是做賊心虛一樣。
但是,就在蘇煙在過馬路的時候,旁邊一個推著三輪車的女人忽然叫了一聲,“晴丫頭!真是你啊!”
蘇煙看過去,瞳孔一下子緊縮了起來。
“你說什麼!我不認識你!”
這個中年婦人想要追上去,但是因為還要掌控著三輪車,蘇煙已經匆匆跑過馬路,差點被車撞了,到對麵陸榮的車邊,拉開車門就坐了上去。
後麵一片按車喇叭的聲音,以及司機從車窗伸出頭來的罵娘聲。
陸榮冷笑著看著她“你這是不想要命了麼?”
蘇煙說“是,我巴不得死了。”
“不過,偏偏不能如你所願。”陸榮冷冷的看向前麵的司機,吩咐道,“開車。”
幸而車內的燈光並不亮眼,所以,陸榮沒有看見蘇煙此刻煞白的臉色。
在學校門口後麵的陰影裡的陸離眯了眯眼睛,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驚慌失措的蘇煙,但是那個人又分明好像是認識她。
陸離走過去,在前麵十字路口,攔下了那個推著三輪車的中年婦人。
“大媽,我是剛才那個穿著校服的女孩子的同學,”陸離說,“我想要問你點兒事情。”
“你是說那個小晴啊?”
陸離點了點頭,“對,就是小晴。”
這個中年婦人掃了一眼麵前陸離的裝束,“問事情可以,但是我不會白說的。”
話裡很明白了,但是陸離沒明白,“啊?”
這個中年婦人特彆比了一個要錢的手勢“你傻啊?我現在缺錢的很,沒有錢的事兒我是不會乾的。”
陸離慌忙將自己衣服口袋裡的錢全部都掏了出來,有兩張一百的,還有一些零錢,“夠了麼?”
中年婦人壓根就不沒有想到,這小子真能一下子拿出來將近三百塊錢,碰了碰運氣就遇上了一個闊手少爺。
於是,這個夜晚,在學校另外一個街口的拐角處,陸離從這個中年婦人口中,知道了屬於蘇煙的那段不堪的過往。
如果說楊拂曉的反應隻是摔掉一個玻璃水杯,那麼當時陸離的反應,幾乎將手中的玻璃水杯捏碎掉了,雙目赤紅。
陸離咬著牙問“那個禽獸呢?”
老婦人說“早死了,小晴被人帶走的時候,那個男人就失蹤了,後來過了一個星期吧,在後山上發現了那男人的屍體,都已經腐爛了,被野狗咬的不成樣子。”
這樣死了都算是便宜他了!
陸離心想,如果不是那個人已經死了,他一定要親手宰了他!
當陸離離開的時候,這個老婦人數著手中的錢,眼珠一轉。
看剛剛蘇煙進的那輛車,價值不菲,肯定是跟了有錢人家,既然這樣隨便說說都能拿到錢,她去用這件事情去找她要點錢,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
接下來的幾天裡,蘇煙好像察覺到,陸離看著自己的眼神有點不一樣了,可能是自己的錯覺?
一直到再一個夜晚下晚自習之後,她在校門口,又一次遇上了之前偶然間遇上的那個老婦人。
老婦人在身後喊住她“你要是跑了,我就把你之前的事兒告訴你們學校!”
蘇煙的腳步生生頓了下來,她轉過來看向這個黑瘦的老婦人眼中的光,帶著一抹血色的鮮紅。
這一次,老婦人從蘇煙手裡,拿到了六百塊錢。
比上一次陸離給的還要多出來三百。
人性中有一個致命的弱點貪婪。
這也就是有些人,越窮就越窮的原因,因為總覺得我窮我有理,然後,最後的下場都不會好。
就比如說這個貪婪的婦人。
這個婦人打聽到,蘇煙現在是陸家的大少爺陸榮的童養媳,一定會給更多的錢,就趁著有一次,陸榮的車輛行駛在馬路上的時候,以身犯險去攔車,車輛在這個老婦人麵前戛然停下,司機下來罵她“不想要命了是不是!趕緊起來!”
“我要見你們陸大少!”
本來以為是一個專業碰瓷的,不過卻沒有想到,陸榮這種傲氣的性子肯定是不會答應,搖下車窗,對前麵的保鏢說“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