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說“去啊!她都給你老公生孩子了!我要是你,現在就進去扇她幾個大嘴巴!讓她去勾引彆人的老公!”
沈晚君靠著醫院的牆壁,慢慢的向下滑。
“不,顧振宇以後都不再是我的丈夫了,”一行眼淚從眼角滑落,“我不再有丈夫了。”
閨蜜將沈晚君抱在懷裡,撫著她的背,安慰她“好男人多的是,何必非要吊死在這一棵樹上!姐們給你介紹一個好男人啊。”
不過,誰也不知道,當天晚上,這個女人生下的孩子,就被人掉了包,然後送到了山西一個小山村裡。
這個女孩子,一直長到二十二歲,才被顧青城找到了。
………………
在那個時候,在去民政局辦離婚當天,顧振宇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我會給你銀行裡……”
沈晚君搖頭,一張麵龐蒼白,目光卻堅定。
“我什麼都不要,你什麼都不用給我。”
“這件事情是我的錯,我會負起責任來,”顧振宇說,“隻是……希望你以後能過得好。”
這件事情自始至終都是顧振宇一人的錯,當然,也有杜佳茵的母親,同作為步入婚姻之後的平淡期,為了尋求刺激,然後誌趣相投,在旅遊的時候,寄情山水久而久之生情,醉酒之餘,有了一夜情。
可是,到底都說孩子是無辜的。
不管是顧青城,還是被掉包之後送到山村窮苦人家的杜佳茵,還是當了二十年假千金的顧青涼,都是受害者。
從民政局出來,沈晚君都沒有回顧家,直接帶著兒子回了沈家。
………………
離婚那一天的天空,和今天的天空一樣,有些灰蒙蒙的,有太陽,但是卻被層疊而過的雲遮擋住了。
顧振宇和沈晚君重新並肩走在路上,已經過去了二十年,彼此都已經不再年輕了。
一直低著頭的顧振宇抬起頭來,轉過去看了一眼沈晚君,“你過的怎麼樣?”
沈晚君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前方一小塊區域,“挺好的。”
她隻是想要讓顧振宇放心,除了兩人共同的兒子顧青城,其他的也不想有更多的牽連。
眼看前麵經過一個噴水池,就到了大門口,兩人之間的話卻還是停留在表麵上很膚淺的這幾句。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的是越聯係就越緊密,而越疏遠就越疏遠。
“啊!biubiu……”
從噴水池的另外一側忽然竄出來一個小男孩,用手比成手槍的姿勢,正在打槍,一個不留神,轉頭跑就撞上了前麵的顧振宇。
沈晚君一把扶住睿睿。
睿睿叫了一聲“奶奶!”
沈晚君將睿睿的身體扶正,“小心點,不要亂跑,和慶生哥哥好好玩。”
睿睿重重的點了點頭。
顧振宇攔住了想要跑走的睿睿,有些吃驚的看著沈晚君,“這孩子……”
沈晚君明白他眼中的意思,點了點頭。
顧振宇看著這孩子的眉眼,的確是和顧青城很是相像,有自己的影子在裡麵。
睿睿剛才跑的急了,手中的玩具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他剛想要撿起,已經有一雙手先於他撿了起來。
睿睿抬起頭來,看著長得高大的顧振宇。
顧振宇將玩具遞給他,他笑著接過,十分有禮貌地說“謝謝爺爺!”
他看著小孩子在院子中奔跑的背影,聽身邊的沈晚君道“孩子是最無辜的,其實當初我帶阿城回沈家,是一個錯誤,如果不帶他回去,他也就不會被卷進沈家的漩渦之中了,可能現在就會有很大的不同了……”
不過路子是相同的。
殊途,也可以同歸。
沈晚君剛想要移動腳步,卻被顧振宇按住了肩膀,“這邊一根白頭發,我幫你拔掉。”
沈晚君笑了,“白頭發多了,難道你要一根一根幫我拔掉麼?那藥拔到什麼時候了。”
身後的顧振宇沉默了良久,開口說“那你肯給我這個機會麼?”
沈晚君肩膀動了動。
她低著頭,等到顧振宇將一根浮於表麵的白發幫她拔掉,她才轉過來,“振宇,我們都已經回不去了。”
就算是在離婚之後,時至今日,你未再娶,我未再嫁。
是真的回不去了。
曾經的曾經,許下心願,願無歲月可回頭。
可是,現在的現在,隻有彼此相望無言。
………………
楊拂曉靠在顧青城的肩上,問“可是,為什麼你在五年前要找回佳茵呢?”
她相信,對於破壞自己父母婚姻的人,顧青城肯定是恨之入骨的。
“是的,”顧青城點了點頭,“但是,孩子是無辜的,杜佳茵是無辜的。”
所以,一向嫉惡如仇的顧青城,對於這個無辜的女孩子,選擇了原諒。
楊拂曉在腦海裡想起那個女孩子甜甜的笑容,點了點頭,“她是幸福的。”
………………
在沈世葬禮的這一天,天空飄灑著蒙蒙細雨,在本市很多名門望族都派了人過來,其中就包括有玉明秀。
玉明秀和沈洲也離了婚,在葬禮結束的時候,隻是過來匆匆的獻上了一束花,便轉身離開。
楊拂曉站著的位置,剛好就在玉明秀離開的路上。
玉明秀抬頭,便看見了楊拂曉。
楊拂曉向前走過去,十分恭謹的叫了一聲“沈太太。”
玉明秀笑了一聲“還叫什麼沈太太,早在五年前,我就已經和沈洲離婚了。”
楊拂曉本著晚輩的心,將玉明秀送出了墓園,說“您慢走。”
玉明秀轉過頭來,看著楊拂曉,“那個孩子,是我對不起他,在五年前因為沈洲的入獄sc被人奪走,我有點喪心病狂了,孩子送出去之後一個星期我就後悔了,但是中間又被拐賣了一次,也就……對不起,對那個孩子,我真的說一聲抱歉,對不起。”
楊拂曉看著玉明秀的車消失在朦朦朧朧的馬路儘頭,微微閉了閉眼睛。
慶生受的苦,我都會在今後的生活中,為這個小孩子彌補回來。
………………
葬禮上,沈晚君從開始到最後,一直都在旁邊站著。
結束後,楊拂曉見到沈晚君還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便上前一步,問“媽,我們也走吧。”
沈晚君搖了搖頭“還有一個人沒有來。”
還有一個人?
楊拂曉不解的看向身邊的顧青城,顧青城隻是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想必也是不知道。
又等了有十分鐘,瀕臨夜幕降臨,在墓園的暗影之中,有一個隱約的身影由遠及近。
楊拂曉定睛一看,是……蘇煙。
蘇煙最終還是來了。
儘管在五年前,她擋在陸離麵前,開槍打了陸離的手腕,才最終抱住了沈世的一條命,然後,和沈世之間的恩情終於兩清。
蘇煙徑直走到墓碑前,看著墓碑上的這個已經死去的男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
其實,在沈世和沈洲對於sc集團的爭奪之中,就可以看出,沈洲這人缺乏果斷,適合於治世,也隻能說是治世之能臣。而沈世,手腕比較狠辣,喜歡用各種陰謀陽謀,適合亂世,是亂世之梟雄。
但是,即便是亂世梟雄,從沈洲手中奪過sc集團不過五六年的時間,身體已經被掏空了,現在也不過是一捧骨灰,長眠於地下。
蘇煙臉色蒼白,她身上的衣服全是濕的。
楊拂曉幫蘇煙放了熱水,讓蘇煙先進去洗個澡,避免感冒。
在葬禮之前,下了一場雨,可見蘇煙是在兩個小時前就到墓園的,隻不過等到葬禮結束,所有人都離開之後,才重新出現。
楊拂曉伸出雙手環住了顧青城的腰,“我忽然覺得緹娜姐……很可憐,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明明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對不對?”
顧青城拉住楊拂曉的手,“對,是她自己的選擇,可是也是不得已的選擇。”
楊拂曉抬頭看見沈晚君從房間裡走出來,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忽然折返回去。
“你說媽是不是找蘇煙有事兒?”
顧青城也看出來了。
應該是沈世在臨終前,交代給沈晚君的事情。
………………
來到浴室裡熱氣蒸騰的環境中,蘇煙出於敏感,冷不丁地就打了個噴嚏。
她赤腳向前走了幾步,脫去了身上的衣服。
在浴室暈黃的燈光下,皮膚上好像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
可能是浴室霧氣的緣故,蘇煙覺得自己的眼睛,好像是和麵前的鏡麵一樣,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霧氣。
蘇煙伸出手來,抹開了鏡麵上蒙著的霧氣。
在她光裸的皮膚上,肩膀處,有一道淺淺的傷疤,是一顆牙印。
她伸手摸了摸肩膀處的牙印,就算是現在摸起來,還有點凹凸不平的感覺,可見當時那人咬的是有多狠。
蘇煙跳入浴缸的熱水之中,用雙臂將自己環住,還是覺得冷,陡然閉氣然後沉下去,觀察著水中被折射的光,有些詭異的美麗。
………………
陸離曾經作為被告上過一次法庭。
是被陸榮以故意傷害罪告上法庭的,人證物證俱在,陸離被判了八個月。
當在審判席上的陸離聽見來自於法官的這個判決,整個人都好像是被抽了魂兒一樣,被獄警從被告席上站起來。
在即將被帶出去的那一刻,他忽然好像是發瘋了一樣的轉過來,咆哮著,眼眶通紅,眼淚撲簌地掉落下來,但是沒有人聽的懂他口中說的是什麼,很快他就被獄警按在了牆上,雙手反剪在後腰,然後冰涼的手銬哢的一聲鎖上。
但是,坐在聽審席上的蘇煙,在對上陸離的目光的那一刻,卻聽明白了。
陸離說“你不是答應我會救我出去的麼?蘇煙,你是個騙子!”
蘇煙麵無表情地看著陸離被帶走的方向。
是的,她是個騙子,所以,陸離,永遠都不要相信我。
直到整個法庭裡的人都離開了,蘇煙還是愣愣的站著,直到麵前站了另外一個身影。
蘇煙抬頭看向麵前的人,眨了一下眼睛,眼眶內積蓄的淚水沿著麵頰滑落下來。
陸榮伸手掐著蘇煙的麵頰,用拇指將她臉上的淚水擦去。
“心疼了?”
蘇煙靜靜地看著麵前的陸榮,沒有說話。
陸榮將蘇煙擁入懷中“煙兒,我贏了,我和陸離之間,到底還是我贏了。”
蘇煙的雙臂垂在身側,“你會付出代價的,陸榮。”
陸榮笑了一聲,“我等著我的代價。”
………………
一周後,蘇煙疏通了一下監獄的關係,然後進去去見了陸離。
因為蘇煙的關係,所以一般情況下探監,隻是能隔著玻璃用聽筒說話,她可以直接進入後麵的一個探訪室,然後單獨見麵。
蘇煙坐在一張小桌子前,雙手絞纏在一起,聽見在門口有聲音,有些心急地看向門口。
陸離的下巴上生著青色的胡茬,眼眶深凹。
獄警將陸離帶過來坐在一把特殊的椅子上,在扶手處有鎖,剛想要將陸離的鎖銬扣上,隻聽蘇煙說“不用了。”
獄警說“他的情緒不太穩定。”
“沒關係!”蘇煙盯著陸離手腕上一副銀光閃閃的手銬,“給他解開!”
獄警起身,“我們可以不給他上鎖鏈,但是手銬不能去。”
等到兩名獄警退出去,關上了房門,蘇煙定定的看著坐在對麵的陸離。
陸離笑了一聲,“煙煙,你過來。”
蘇煙起身,緩步走到陸離的麵前。
陸離一雙眼睛裡閃著澄澈的光,就好像是在年少的時候,被蘇煙逼著稱呼他為煙姐姐的時候,那種目光。
陸離仰著頭,看著蘇煙光潔的下巴,問“你能親一下我麼?”
蘇煙低下了頭,就在彎腰逐漸靠近的同時,陸離忽然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戴著手銬的雙手繞過蘇煙的後腦勺將她的脖頸圈在懷裡,然後照著蘇煙的肩頭就狠狠的咬了下去。
蘇煙疼的悶哼了一聲,但是陸離卻將她箍的十分牢靠,想要掙紮都無濟於事,隻能被動的承受著肩頭越來越烈的疼痛感,疼到麻木。
在監控視頻裡看到這一幕的獄警,從外麵衝了進來,在將陸離拉開的同時,蘇煙覺得自己的肩膀好像都要被咬掉一塊肉下來。
夏天的天氣,蘇煙隻穿了一件淺色的襯衫,肩頭的血已經殷了一大片。
陸離的唇因為染上了蘇煙的血是嫣紅的,襯托一張臉蒼白,好像是吸血鬼似的。
他大笑了兩聲,直到再次被獄警帶進監獄裡,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隻是近乎貪婪的看著蘇煙,目光膠著在她的臉上。
在被帶出去的那一刻,蘇煙看見他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晶瑩的淚,淚水滑過臉龐,然後低落在水泥地麵上。
蘇煙的傷回來之後,醫生給給包紮了,“這麼深的牙印,恐怕是要留疤了。”
醫生給開的防疤藥膏,蘇煙卻從來都沒有用過。圍序來圾。
………………
蘇煙在浴室裡泡了二十分鐘,就出來了。
她直接來到了沈晚君的房間內。
“沈阿姨。”
蘇煙推開門,沈晚君坐在床頭,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來,小煙,你過來坐。”
沈晚君將手中的手機放在床頭櫃上,順帶摘了鼻梁上的眼鏡。
蘇煙笑了一下,“沈阿姨找我是有什麼事麼?”
沈晚君點了點頭“之前在沈世臨終前,我去見了他一麵,他有一些話,想要讓我轉告給你。”
蘇煙微微低著頭,良久的沉默之後,“嗯。”
沈晚君說“曾經你為他所做的這些事情,他很感謝你,這是他留給你的。”
沈晚君從抽屜裡拿出來一份文件,遞給蘇煙。
蘇煙看到上麵的字,訝異地睜大了眼睛。
“這是sc集團百分之八的股份,是留給你的,當成是給你的補償,”沈晚君將疊在一起的第二份文件抽出來,“這一份是給陸離的轉讓書,陸氏的全部股份。”
蘇煙手中拿著這一份文件,覺得很可笑。
“現在要這些,還有什麼用……”
沈晚君將抽屜關上,“我隻管轉達沈世最後交給我的事情,人死如燈滅,他能留給你們兩人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蘇煙將這兩份文件重新放在桌上,“沈阿姨,這些股份,如果非要給我的話,那你就幫我捐給貧困山區吧,我不需要錢。”
沈晚君問“那陸離的這一份呢?”
蘇煙看著在文件上陸離的名字,說“他應該也不會要的……”
沈晚君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陸氏是他的家族產業,說不定他會留下來的。”
蘇煙搖了搖頭,“我隻是有一種感覺,可能不會吧。”
待蘇煙轉身離開之前,沈晚君忽然問“小煙,如果讓你重新再選擇的話,你還會選擇這條路麼?”
蘇煙打開門的手頓了頓,“會。”
“為什麼?”
“因為彆的路,”蘇煙說,“遇不到陸離……”
在蘇煙進來前兩分鐘,沈晚君剛剛給陸離打過電話,得到的結論恰是adash“幫我捐給災區吧。”
而且,一直到此時此刻,電話都沒有掛斷。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依舊亮著光。
“但是……”蘇煙深深的閉了閉眼睛,“我會找到另外一種方式……不傷害阿離,不會傷害到阿離……”
……我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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